铃儿?”,嘴角虽然含笑,但语气不掩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陆铃儿微点头道:“文管事好记性,小女子正是陆铃儿。”
文三两淡笑道:“嗯,听说你水性极好,每次送过的珠蚌都是你亲自下水捕捞,是也不是?”
陆铃儿不知他这问话是何目的,仍恭敬回答:“小女子自小江边长大,水性还算不错。潜水捉蚌,更能辨别珠蚌优劣,所以小女子都是自己下水捕捞。”
文三两脸上笑意加深,点头赞道:“难得你年纪小小,做事却如此认真。怪道由你珠蚌剖出来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光彩夺目,我们家老爷每次见了都要夸上几句”,又告知她:“我已经交代下去,以后但凡你送过来的货,都用不着再验,直接清点数目,按照一等的价格去账房领钱就是了。”
陆铃儿闻言,脸上不由浮起喜意,但也听出他话中尚有未尽之意,果然,待她道完了谢,耳边又听文三两道:“其实今日还有一桩事,于你来说也是份机缘”,瞥一眼,见她正洗耳恭听,便又继续道:“我家少爷素爱热闹,近日正打算组建一只水上蹴鞠队。即是水上蹴鞠,自然对球员水性要求颇高,我瞧你底子不错,做事又认真,便想举荐你去,若能聘上,每月月钱二十两白银,若赢得比赛,另有打赏。你要不要试试?”
每月二十两银子的稳定进项,可比她在江上冒着风雨,赚得那点微薄的银钱要多得多。
陆铃儿不由心动。但她向来谨慎,少不得要将事情问个清楚,便开口道:“蹴鞠比赛应当多为男子参加,宋少爷组建球队,难道对此没有限制?”
‘宛城’男女大防虽不严重,但重男轻女的思想仍是根深蒂固,特别如宋曲莲这等身在富贵窝里的浪荡子,不可能对此没有要求。
果然,只见文三两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缓缓道:“自然有所限制的,所以就少不得要委屈姑娘你,女扮男装参加遴选了。”
“男扮女装?”陆铃儿低头瞟一眼自己胸前,然后抿了抿唇。
好吧,即便她胸前一马平川,但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儿家,怕是再怎么装成男子,也不可能保证不被发现吧?
文三两安慰她:“铃儿姑娘莫怕,只要你能顺利通过选拔,即便你后来身份泄漏,我也能保证你不会被赶出队伍。”
“当真?”陆铃儿目露怀疑。
“当真”,文三两神色肯定。
陆铃儿心里悄悄一盘算,虽知事情定不如文三两说的这般轻巧,但宋家家大业大,应当不会特意来坑她一个家贫如洗的渔家女才是,况且那每月二十两的月钱实在令人心动,陆铃儿便也没多做犹豫,点头应道:“好,我去。”
文三两见她爽快,脸上笑意更深:“如此,那后日午时,我在‘风雨桥’静候姑娘佳音。”
陆铃儿应了声好,正欲告辞,想了想,还是问了句:“管事您如此大费周章将我送进队伍,不知是小女子哪点得了您的青眼,可否告知一二?”
其实哪里是得他青眼,不过是他家老爷担心少爷无心嫁娶,抱孙无望,这才想方设法的往少爷身边塞人。
至于为何会看中这个其貌不扬,又贫贱无依的渔家女?
一是珠蚌之事,让老爷对陆铃儿品行有了印象,再是知晓她常年照顾家中盲母幼弟,细心周到,从无怨言,这才生了恻隐之心。
能被选至少爷身边的女子,不说要如何美貌有才情,但最起码得家世清白,人品端方,至于能不能被少爷看上,那就看个人造化了。
只是这些,却不好与陆铃儿说。
文三两微微一笑,做讳莫如深状:“希望姑娘能用心准备,不负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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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陆铃儿归家,已是暮色四合。小渔村里灯如繁星,两岸青山如黛。
茅草屋前,篱笆墙内,一线暖光自屋内流泻而出。
在这抹昏黄的光影里,陆铃儿的母亲王桂云独坐院中榆钱树下,双手交叠扶在木杖上,浑浊双目虽不能视物,但仍固执的望向归家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