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昭,除了前些日子偷花一事,在原主记忆中对他也只有零星印象,还全都是妄图吃他豆腐。
陆昭初到万渠县,素衣染尘也掩不尽其风华,容色似玉,身姿若竹,刚踏进城门口,那风声就满城扬了。
街上无数娘子都借假摔,妄图牵牵他的袍袖,最好能顺势扑进他的怀中。
而这无数娘子,自然有原主。
想到记忆中少年微微侧身避让,原主险些摔在地上。
太尴尬了!同现在的气氛一样。
清清嗓子,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游郎君是哪里人?”
“海洲。”少年容色淡然,声色比想象中清亮,似山中泉,涓涓滑过。
“听着倒像是京城的,完全听不出海州口音。”
姜溱近日同宋夫人相处甚多,熟悉了江南口音,腔调委婉,调子颇高,时常会吞音,但少年说话时,腔圆声正。
不知是否错觉,说这话时,她看见少年人拿书的手微微顿一下,眸光微亮。
她也不是十分热络的人,见对方好像不愿搭理自己,便安静坐着,房中一时安静,只余窗外雪落簌簌,盆中炭火不时炸响。
桌上书册、纸扉堆叠如山,在那一堆乱纸之中,忽而瞄见一页拆开的书信,落款处写着姜子明。
姜溱瞬间警觉,将信封打开,取出信。
信中说年底要修缮祠堂,每房需得各出二十两白银,如若不出,便从族谱除名,年节亦不能祭祖上坟。
这姜子明上次没捞到好处,这次又想出这阴损的招数。
姜洧以后可是状元及第,到时候你这老头子得求着人进族谱!
正思量着,“姜娘子,”
姜溱应声转头,从书信中分神,讶异他竟会主动搭话,问道:“怎么了?”
少年潋滟的眸中添了几分笑意,肤色与窗外雪色相映,像清晨披了雾岚的青山,氤氲湿润,令人瞧了便错不开眼,姜溱本就有些许颜控,每次瞧见他便觉得赏心悦目。
“娘子可知仲谋劝学的典故?”
姜溱点点头,心下疑惑,孙权劝学是初中生必学的课文,她必定知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陆昭角越发高扬,似心中块垒得以纾解一般:“姜娘子便似典中吕蒙,几日之别,竟能识字辨典,通晓风俗了。”
他语调缓缓,声色清冽,似春潮细润。
姜溱未看见少年眼中几不可查的讥讽,只当对方在夸自己,自谦道:“成日同哥哥一道,自然耳濡目染了些。”
适时,门外一阵踏雪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姜洧俊脸冻得通红,进来瞧着她,解释道:“方才在大人那边,回来晚了。”
“不着急的,”姜溱将食盒打开,取出昨夜做得山药梅花糕和热奶茶。
姜洧刚满十八,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昨夜闲聊时,不小心说漏嘴,下午总是肚饿。
想到他白日处理公务,晚上还得学习,确实消耗大,姜溱便提了下午给他送零嘴,反正她每日也要给宋夫人做,也不麻烦。
昨夜准备时,就想到游昭与姜洧比邻而坐,特意备了两份。
“游郎君,”姜溱取出茶盏,倒了奶,递过去,“喝点暖暖身子罢。”
游昭瞧了一眼杯中乳白,目光却落在她拇指根处,少女肤色洁净,衬得三粒相连的黑痣,分外显眼。
这双手,他曾经见过。
“游郎君?”怎么出神了?
“多谢姜娘子,”游昭接过茶杯,敛尽眼中寒光,面上仍一副笑容,心下却叹天意弄巧,竟轻易就碰见了。
他持杯的右手,以绷带裹缚,几近缠满整个手掌,只露出玉竹般的指节,姜溱好奇发问:“游郎君手受伤了?”
他笑意不减反增,琉璃般的眼睛盯着她娇嫩的脸上,瞧着她一脸的懵然,声色低沉几分:“幼时在寺庙,起火烧到了。”
他一字一句放得极慢,细细瞧着她的神色,从茫然变为苦恼,甚至夹了几分同情。
哎呀,看来是忘了?
“三娘,”姜溱正因为点到旁人痛点有些无措,一旁的姜洧唤了她一声,“明日休沐,我需得进京一趟,不必备我的午饭。”
“晓得了,”姜溱应了一声,进京,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神色淡淡,举止自然,看来当真忘了。
游昭对这个姜娘子印象一贯不好,初见便借机往怀中倒,总是闹一些大动静,身上永远携着浓烈的脂粉香,闷得人头疼。
说起脂粉香?
今日竟半点不闻,识字通文倒是可以学习,但眼前这个女子,连行事习惯都与以往的姜娘子大相径庭。
莫名太过蹊跷。
拿盏的手紧了几分,若不是姜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