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北安眼眸低垂,环视了一圈儿跪着的三个舞娘,突然也笑了起来:“这些都是大人喜欢的,岳某不敢觊觎,在下只是奉齐州郡守令前来代为述职,也不敢僭越,还请寇大人,见谅。”
言下之意,我就是来交代工作的,对你没有敌意,对你背后的势力也没有兴趣。
寇仲平此刻好似才真正有了些兴趣。
他坐真懒散斜靠着的身子,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岳北安,暗道:这个人,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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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五州,分别为冀州、齐州、商州、辽州、甘州。
其中甘州地处最西,齐州地处最北,辽州接壤甘、齐两地,商州偏东,冀州算是个居中的位置。
因着地理位置相对来说是最优渥的,这些年并未受到很多战火波及,加上朝廷扶持,冀州算是西北五州中最为富庶的一州。
冀州郡守唐东合,五十来岁,当官已有三十载。
听说自十多年前女儿嫁到了京城中寇氏某个旁支族中后,至此官运亨通,稳稳当当在冀州做起了一把手,日子过的优哉游哉。
只是稳当日子过的久了,就会生出几分不安于现状的欲望。
而且这欲望不分男女老幼,即便唐东合都快到耳顺之年了,还是忍不住琢磨一番:这冀州城,都待了十多年了,也该动一动了吧?不说望京天子脚下去不了,江南鱼米之乡总能去的吧?
这欲望自从心里冒出后,便长的一发不可收拾,日日夜夜抓心挠肝儿。
他想了许多由头,往京中递了一堆又一堆的金银珠宝“土特产”,明里暗里的求人走关系。
可每回都是石沉大海,仿佛望京中有一张巨大的嘴,吞得下一切贿赂,吐不出一根骨头。
唐东合还三五时地去信向女儿打听,得到的回答无非是什么京中局势不明、时机还未成熟、暂时不能调动之类的屁话。
努力了这么一番,仍旧没有任何动静,攒下来养老的银钱还越来越少。
他感觉升职无望,走动的心思也渐渐歇了下来。
可谁能料到,他都打算老死在冀州了,突然,一道旨意自望京传来,寇仲平奉命巡察西北五州!
寇仲平啊,可是当今户部尚书的亲侄子,太子殿下的远房表弟啊!
这这这,这等关系,可比自家女婿那什么容贵妃庶妹婶娘家的三外甥的堂兄,硬了许多啊!
唐东合的心一下子又活泛了起来。
他琢磨着,这是老天让他坚持的意思啊!
于是,他狠下心,又拿出了大半养老的银钱,继续往望京城里送。
要说这送对人就是不一样,他不过送了三次,就收到了寇仲平要来冀州的消息。
唐东合激动的老泪纵横,出城百里迎接寇仲平。
看着寇仲平面带和煦的微笑进城,仿佛看见了自己在江南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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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平自小就长的比同龄人胖,小的时候圆乎乎的招人喜欢,爹娘带他出门,听到的都是一连串儿的“哎呀,这孩子真招人疼”。
可惜到后来他越长越肥,眼看着宽度方向的增长速度远超高度方向的增长速度,再也没人夸过他招人疼,有那么几次会有人违心地夸上一句“壮实”,再往后就没有任何夸奖了。
因为实在夸不出口。
一起长大的小子们都嘲笑他是个“肥猪”,他哭的泪眼汪汪回家告状,爹爹一拂袖子甩开他,目光中掩饰不住的轻蔑厌恶。
他呆愣愣地摔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将自己的弟弟抱在膝上哄。
旁边伺候的小妾倚在父亲胳膊上,温声软语:“大人,小公子长的可真招人疼~”
……
后来,他使了些法子,做了太子跟班儿,又用了些阴私诡计,取代了原先的西山营守将,为那位殿下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望京城里不少人都骂他是太子殿下的一条狗。
寇仲平自己也知道这些背后的说词,但他不在乎。
当走狗怎么了?
人么,这一辈子,难道能时时刻刻做个人?有时候,做狗挣的脸面,比做人强多了。
就好比这冀州郡守唐东合,五十多岁了还在自己跟前点头哈腰,不也是因为自己这当狗挣得的威望么?
是以他来到冀州后,大张旗鼓要求其余四州郡守前来述职,见的都是陪着小心溜须拍马之辈,进了府后大气儿都不敢出。
更遑论像岳北安这样,不卑不亢。
寇仲平脸上笑意淡了些,他挥了挥手:“下去。”
舞娘们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出,眨眼间堂中已是空空荡荡。
岳北安略微舒了口气。
硬碰硬没有好处,他自然是不想挑起事端。
不过,寇仲平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