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生,又为什么活着。
那好像是个意外,一个灰暗的午后,属于酒后的男人和买菜路过的女人的意外。
街边的人没听见巷子里的呼喊,却听见了几个月后新婚的鞭炮声。
红色的纸筒高高地飞到天上。
“啪!”
变成一大片闪着烟火的花。
所以那束花不是为他开的。
所以世界本没有迎接他的到来,是他硬要来的。
他缓缓地,温柔地降落。
像一只在云间轻轻坠落的鲸。
【滋……各位公民,鲸童是属于人类的宝物,保护鲸童,抵制鲸童买卖交易,从你我做起……】
对面邻居家新买的台式电视放在门口的板凳上,像是蚌壳在炫耀他新鲜的珍珠。
少年坐在街头,悄悄的,远远的看着。
人们喊他阿坤。
我不是阿坤,每到这时,他只是默默想到,我是小哑巴。
头顶飞过来一排不认识的飞鸟。
电线交错,落在地上的影子像一张密密的网。
这是那个很远很干净地方的鸟吗?他模模糊糊的想到,那个地方的鸟也会飞到这里来吗?
白鸟的影子也落在地上,在一排排电线杆的上空一晃而过。
就像地上的网曾短暂的捕捉过来自远方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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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抬起头,看向那个容貌惊艳,身着墨绿色短旗袍的女人。
她好漂亮。
他原本只是路过。那个男人嫌他碍眼,邻居冷嘲热讽让他看了他家的电视应该交费。
于是他出来了。
小哑巴坐在巷子外,看着那个漂亮的姐姐动作干脆利落的摔倒了那个都快贴在她身上的胖男人。
她穿着黑色的高跟鞋,一只脚踩在那人的身上,轻快明了的给了他一枪。
“砰!”
那人就不动了。
女人对着耳机懒洋洋的说着什么。
过了许久,她回过头来,看到少年时,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差异,随即笑了起来:
“喂,你多大了?”
我如果能这么厉害就好了,他这么模模糊糊的想着,比划了一下。
【我十二了。】
“哦~那你家在哪?”
他下意识的比划了一下,随即顿住了。
不想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了。
少年的手静止在半空中,随即慌张的摆了摆。
带我走吧。
……你带我走吧。
“没有家?”女人蹲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久到少年感到了后知后觉的无措,像个谎言被拆穿的小丑,低下了脑袋。
“长得还挺漂亮的嘛~”终于,女人站起了身来,含着一根烟,烟雾将她精致的面孔半遮半掩。她轻轻的笑了,一双含情的眼睛弯了弯,悠然道:“既然没有家——那就和姐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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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他不认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坐轿车。
听雀愉快的眯着眼睛,熟练优雅的发车点火。
“啊~对了,”她动作一顿,微微转过头:“那个是你的吗?”
少年懵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她在说自己怀里的酒瓶。
“……不是。”
当然不是他的。
是邻居扯着嗓子嚷嚷时,生他的女人砸过来的。
“不是就好~”听雀回过头,语调微微上扬:“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把它扔了吗?酒味儿可太重了,呛人。”
小哑巴就手忙脚乱在听雀的提示下的打开车窗,把酒瓶扔了出去。
绿色的玻璃瓶划过一个不太圆润的弧度,“当”的一声跌在马路外的荒地上,碎成一朵翠绿色的玻璃花。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那个巷子远远的丢在身后了。
黑色的车像一只在黑夜里低伏着飞驰的怪物,黄色的车灯像亮起的眼睛,高耸的路灯飞速地向他们的身后退去,机械化的高楼亮着层层叠叠的光屏,出现又消失。
小哑巴惊异而好奇的望向窗外。
这趟旅途没有多年前的那趟远,但是很漂亮。
听雀哼着一首他没听过的歌,开车动作潇洒熟练,不像是和他一个世界的人,更像是从另一个天地来的。
最终,车窗外的建筑重新多了起来,听雀打转方向,车便停在了一个街角的酒吧门口。
黑色的柱子上缠绕着碧绿的爬山虎,白色的瓷地板上隐约可见淡淡的花纹,酒吧门口的地上立着一只牌子,写着:“营业时间:周一到周六8:00-24:00”,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