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表现出来,便叫人觉得无情。可姜媃却总能察觉到不对,不知是观察能力超群,还是因为平日里见惯了他眉目柔情的模样,一点负面情绪都能叫她扑捉干净。
姜媃以为自己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然而事实上她连纪凌舜一人的喜怒哀乐都看不透。
多年来的师徒情分令姜媃想为纪凌舜的举动辩解,可离开的那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或是自责,微蹙的眉头甚至流露出了不满,仿佛是不愿见到姜媃哭哭啼啼的模样,因为那不该出现在强者身上。
他一直希望自己看重的弟子,也就是姜媃,能够成为能力甚强者,这便能在擒杀魄童巫时不出纰漏,不拖后腿。眼下姜媃如此懦弱的模样,怕是令他心有不满……
纪凌舜先前所说的话如同毒针一般扎入姜媃的耳中,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朝夕相处了五年的师父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纪凌舜并不是不熟悉林玉葆。第一批擒巫女弟子他都熟知,尤其是林玉葆,她是唯一一个辞安富入乱世的女子,东桢师时常聊起她,纪凌舜也不例外。
哪怕林玉葆不是南离门的弟子,不是纪凌舜的徒弟,可她在这生活了整整六年,就连向来都不愿接触姜媃组弟子的秦辜月都为她落了泪,纪凌舜却在得知徒弟死讯时毫无波澜。
“你总算醒了,”东桢师扭头一看,发现走廊上的人已走,便提醒道,“诶呀,你师父走了。”
“走了便走了,走的又不止他一个人。”
姜媃将这话脱口而出,心中情绪复杂,不知是在与谁赌气。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其他两人灼灼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烧出几个洞来。
姜媃看向东桢师,他的目光却是看着走廊另一处,这使她心中复杂的情绪更甚。她既希望这话能够传到纪凌舜的耳中,让他明白自己的愤怒,却又不希望这话被他知道,仅仅是因为担心他会一怒之下将自己逐出师门。
“你怎么还不走?”东桢师回过头,刻意避开姜媃的目光,看向宋娆清,“晨练要迟了。”
此时姜媃才意识到,时间不对。
一经询问,姜媃才知道原来她竟昏迷了整整三日!
不……姜媃连林玉葆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你是悲伤过度啊,才会突然晕过去。”东桢师把姜媃引回床上坐着,不经意地说道,“听说你在曲麓山也突然昏倒了,你师……”
“师伯,那具尸骨是什么来路?”
林玉葆不能白白牺牲,到底她是因为魄童巫才死……一切都是因为那具尸骨,那具被封印在阵法之下的尸骨必然来路不小,否则不会叫魄童巫这般大动干戈。
“嗯……”东桢师见姜媃不愿听他的话,便只好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具体身份调查不出来,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他生前存活了几百年。”
“您……您说的是几百年?”姜媃一时惊诧不已。
“确实是几百年,不过这人死了很久了,而且曲麓山常年雨水满山,按理说这具尸骨应该早就腐烂了。”
东桢师补充道,“应该是装尸骨的灵柩有问题,可现在灵柩没了,尸骨也开始腐烂了。”
“腐烂就没办法查出尸骨的身份了。”
查不出尸骨的身份,便查不出他与魄童巫的联系,若是这样,这趟曲麓山之行根本就没有任何收获。
“灵柩的材质还在查,现在暂时把尸骨安置在了后山的净殿里,但愿净殿能让尸骨撑到灵柩材质找到的那一天。”
东桢师说完这话后,拍了拍姜媃的肩膀,说道,“这次魄童巫这么厉害谁也没有预测到,你师父也心存愧疚,还亲自把你林师妹送回了她家中,你就不要再怨你师父了。”
因擒巫而死的弟子并不少,门中会有专门负责将他们的遗体送回家乡的人,从没有任何一个门师去做这件事情,这算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纪凌舜为林玉葆破了例。
“师伯,这些话不应该对我说。”
门中的规定有时挺残忍的。
林玉葆死后被送回林家,但姜媃组的弟子并不被允许去送这最后一程,她们甚至连哀悼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姜媃昏迷不醒,她们也要被安排在其他擒巫组当中进行协助。
如今姜媃组的空缺位置已经被新的弟子填补,代替林玉葆的弟子是个晚辈,名为沈絮。
沈絮虽是晚辈,剑法不如姜媃等人,但协助能力却相当不错,她分明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却像是与所有人都相识了许久一般,同她们配合得十分默契。
姜媃对此倍感欣慰,却也十分惋惜。欣慰的是,她们的组合并没有因为林玉葆的离去而变得支离破碎,依旧能够配合完美地击杀魄童巫,惋惜的是,林玉葆很快便会被华封派遗忘。
每年因擒巫而伤亡的人数不胜数,林玉葆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这种生死离别,众位门师恐怕早就习以为常,或许日后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