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妞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指着前方的路,示意钟莹走快一些,着急的样子,让钟莹十分感动,在去县城的这件事情上,钟莹发现杨小妞比自己还要着急。
走出白云镇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两个人来到长庆乡,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废弃的茅屋,借宿一宿。
杨小妞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头取出几个今天刚煮好的粽子,两个人分了吃掉,又去河边接了些水喝。奔波劳碌,不知前路在何方,忐忑之间,她们却满心欢喜。
长庆乡的夜,被青蛙和蝉的叫声所包围,在黑夜中,田野绿油油的样子也能映入眼帘,钟莹看着那些充满了生命力量的稻苗,不禁感叹不论多困难都要心中充满希望。她的身上又臭又黏,茅屋外的清风吹来,她却突然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小妞姐,谢谢你!除了小芸和阿凡,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
杨小妞转过身轻抚钟莹的秀发。
“明天咱们应该就可以到县城了吧,其实我还是挺紧张的,真害怕我会找不到他。他那么好,那么博学,那么有才气,我真怕去了给他丢脸。”
杨小妞竖起一根大拇指,微笑着鼓励钟莹。两人相依偎着,钟莹又说了会儿话,两人很快便进入梦乡。
离家的第一夜,满是期待,迷茫,惊慌,害怕。在半梦半醒、恍恍惚惚之间,钟莹被杨小妞叫醒,她睁眼一看,天快亮了。
杨小妞指着钟莹脸上的泪痕,比划着问钟莹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莹擦去脸上的泪水,扑到杨小妞的怀里,“小妞姐,你的阿娘还在吗?”
杨小妞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阿娘这个词,已经在她的世界中消失许久了。
“我梦见我的阿娘了,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好,可是她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丢下我?”钟莹长叹一声,拂去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现在我家里的那个春莲,她跟你一样,也是被拐来我们钟浦乡的,从前她要逃跑的时候,总是被抓回来挨我阿爹的一顿毒打,后来她生下我阿弟,才断了要逃跑的念头。我阿爹在生了阿弟以后,打春莲打得也不那么勤了,可是她不管在哪里受了气都会来折磨我,我没日没夜的哭啊,眼泪都哭干了,可是我的阿娘总不回来救我,刚才我又梦到她离开我了,你说她为什么要抛弃我?我恨她!”
杨小妞静静地听着钟莹的哭诉,她回想起自己先前逃跑时,每一次都被浦当新抓回去,然后被关起来毒打。
“我在梦里不停地呼喊那个人,求她留下,可是她连头也不回就走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这么狠心?如果不是她离家出走,我阿爹不会嗜酒成性,也不会对家里不管不顾地害我阿弟生病把脑子烧坏了,阿弟要是没有变傻,我也不用找个入赘的男人,我吃了这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罪,都是她造成的,她根本就不配做我的阿娘,可是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一次又一次的在梦里折磨我!”
钟莹面红耳赤地站起来,胸口如波浪一般上下起伏,她站在奔溃的边缘,歇斯底里地捶打树干控诉命运的不公。
杨小妞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原本安静地像小猫的人,竟然会有如此狂躁的一面,她又是拍背又是摸头,可不管怎么做,都安抚不了钟莹此刻的愤怒。她突然灵机一动,捡起一根小木棒,在地上写了个字:“凡”。
这是钟莹教给杨小妞,钟莹看着地上的字,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像往常一样安静了。
“对不起。”钟莹抱住双腿,坐在地上,不敢抬头,“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杨小妞微笑着摇摇头,虽然有些许意外,但是她只是庆幸钟莹的拳脚不是往自己身上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都控制不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要发怒,对不起。”
杨小妞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她指着地上的那个字,又转头指向远方,劝钟莹抓紧时间上路。
钟莹苦笑道:“那我们出发吧。”她抹去泪水,心中暗暗想道:“幸好还有阿凡能给我带来温暖,没有他,我该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