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镇的视线停留在皇后姣好的容颜上,这个小小庶女他有所耳闻,坊间流传她在相府受尽了戏谑,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跻身嫁进宫来。
他思虑了良久,却依然揣测不明荀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索性统统提防起来,他掷地有声道:“臣也只是揣测,不敢妄断。宰相已命禁卫军和巡防营对宫里宫外严加搜查,务必要将下毒的人找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翎儿听得出神,见他停顿,连忙追问道。
“只是搜索了半夜,至今还未有消息。”
巡防营和禁卫军联手都翻找不出公然投毒之人,既如此..
翎儿眸色幽深,仿佛眼前已窥探到父亲派人在宋廷禛的膳食里投毒的景象。纵然她与宋廷禛同寝同食,也抵挡不住他攀权扼命的野心。
宋廷禛见翎儿没有离开的意思,才突然明白原来是自己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他以为豁出命去便能换一个与宁镇亲近的契机,进而试探招揽,但狡诈如荀柏,怎可能轻易如他的愿。
他收回目光,转而投向了窗外月明星稀的天际,说道:“是朕这个皇帝不称职,愧对祖宗,惊扰了苍天,要在祭月之典上公然地处置朕。”
宁镇是何等敏锐之人,听了这话,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适才在祭台上皇帝病发正重,他匆匆扫了一眼以为与帝都毒案同源,可到了殿里他静下心来仔细端详着皇帝四肢的红疹,发现实则两者区别甚大。
且任宋廷禛何等的年轻体壮,都不会在毒发后硬挨过一个时辰,更不会还有力气在这里自怨自艾。
他瞥了一眼殿内诸人,虚弱的皇帝,身份不明的皇后,还有两个主子的贴身宫人。多年积攒的政治敏感告诉他此事断无那么简单。他上前一步,注视着皇帝的面容,说道:“陛下当真觉得是天谴所至?”
宋廷禛知道身上的红疹已褪去,下意识地将双臂收到被子里。说道:“朕与皇后日夜相伴,她没事,朕却遭此大难...不是天谴是什么?”
听到此处,宁镇一下便笃定此事是皇帝亲为种下的因果,只是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觉傀儡人生无所指望,要自行了结吗?可是又为何选择当众掀起这番风波?
但不管出于何因,他都不愿将此事捅出来,荀柏那道貌岸然的奸佞早就该被人好好教训一番了。宁镇振身,规矩地向床榻上的皇帝作揖道:“陛下是为天子,莫要轻易自怨自艾。来日方长,所言所行,天地可鉴。”
这话像是客套的恭维,又像是一番发自肺腑的激励之辞。
宋廷禛触动情肠,不禁叹了口气,碰巧翎儿递上来一碗药汤,说是太医嘱咐要他喝下去。宁镇见状,知道再留无意,便行礼告了退。
看着翘首以盼的计划落了汤,宋廷禛意识到是自己这几日飘然膨胀了,以为小小地招揽了几名有志之士便可与荀柏抗争一二。
如今残酷的事实明摆着告诉他,仅靠苦肉这等雕虫小技对付这些老练成精的大臣,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垂目不语,掩住了眸中的一片苍凉,开口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朕想自己待一会儿。”
窗外的秋风凄凄沥沥,卷着落叶咔嚓作响。翎儿放下药碗,轻轻屈膝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寝宫。善察人色如她,怎可能比花甲老者还要迟于洞悉宋廷禛心底的秘密。
对于忠烈的臣子,傀儡皇帝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当众演一场苦肉戏,即便不知道此事意欲何为,但他仍愿意为了心中的那份敬畏守住这个危险的秘密。
可作为身负家族使命的细作,翎儿的心此刻仿佛烈火烹油,她面色如雪地走在寂静的廊下,不知该去哪里求个片刻清净。
突然,从拐角阴暗处闪现出一个身影,翎儿立住了脚步,远远地朝阴影处看去像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在那等候,她心想这宫中城防混乱,不知是谁又趁乱潜到了龙邸。
她同春纤对上眼神,想要原路返还再作打算。谁知下一秒就被那人钳住了手臂,荀冲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疾不徐道:“见了兄长不行礼便罢了,哪有转身就走的道理?”
翎儿听闻是他,突然松了口气,却又接着紧绷起来,她微微屈膝说道:“是我适才没看清楚,以为是趁乱浑进来了什么不安分的人。”
荀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掸了掸自己的长衫说道:“什么不安分的人,是你兄长我,这都看不出来!父亲要你递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是,都听到了。”翎儿面色惨白,知道荀冲着急听便继而说道:“宁大人说他有一二揣测,但未曾言明,只说父亲遣了禁卫军和巡防营的人彻夜搜寻未果。”
荀冲眼色一暗说道:“那宋廷禛呢?”
晚风徐来,吹起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廊下梁柱的倒影笼住了她的面容表情。荀冲见她不说话,却看不清她是在沉思,还是只在呼吸吐纳,发呆放空。
翎儿知道既然宋廷禛有意与命运背水一战,那这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