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还那么年轻,被迫卷入斗争中,又失去侯爵的庇佑,在权力的倾轧下又能独活多久呢?
而时寒看到这一段时,心里唯一想的是:那一晚的雷怎么不把沈念劈了呢?
当初追自己的是沈念,害怕被移民局遣返到食不下咽的是沈念,提起结婚的也是沈念,到头来说被封建社会耽误了的还是沈念……
反正时寒死透了,横竖就剩沈念这一张嘴。
从前纪老先生说他爱恨分得太清,凡事不肯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某些方面,时寒与资本家的观点是一致的:时间和感情不该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及时止损能避免损失掉更多的沉没成本。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少年想事情时眉宇间总带几分郁色,野性和深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在他身上奇异地和谐共存着。
每当时寒露出这种表情,小雪貂就觉得有一丢丢害怕。
她钻到了南若瑜的怀里:“鱼鱼……爹咪好可怕……”
雪貂已经自觉地改口了,并且还莫名认为鲛人和自己是一个辈份的。
“听说龙族有囤食过冬的习惯,”雪貂把自己努力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团子:“鱼鱼,天气这么冷,我们是不是爹咪的储备粮啊。”
“……”
南若瑜原本也有些担忧: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莫名其妙地来到太空里,想跑也跑不了。
周围全都是人类,身边还有两只哺乳类兽人,只有他,是一条弱小、无助又发烧的鱼。
论食物链,他可能处在最底层。
南若瑜心想雪貂都快把食物吃光了,还储备粮。
他说:“让他给你取个名字,有名字了你就不会被吃了。”
雪貂吃惊地睁大眼:“为什么呀?”
“你会给你吃掉的每一块小饼干起名字吗?”
你、说、得、对!
小雪貂从他怀里蹿出一只脑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吱——爹咪,那我叫什么?”
时寒思绪突然被打断,视线重新聚焦,落到她身上时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一直希望等所有事情忙完后,生一个女儿,让她在自己的保护下,当一位无忧无虑的高贵的公主。
只是没等处理完所有事情,时寒就死了。
有些愿望压久了,就会成为执念。
雪貂还没到血脉觉醒的时候,食量大得惊人,揣着她就像揣着一只小暖炉。时寒想了想,揉着她的脑袋,说:“洛安,以后你叫洛安。”
希望洛城能平安。
“跑了?”
正指挥着反攻战的贺林晚,下属向他汇报完搜查结果后,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指挥厅内的士兵们大气不敢出。
事后调查监控,因为气候太冷,寒武星这鬼地方的监控基本都是坏掉的,城堡因为爆炸短路,但后来他们发现,洛城一家兽人药店内的监控,拍到了一名少年找药的身影。
好巧不巧,拿的全是给鲛人吃的药。
贵族跑到边境星来交易非法的珍稀兽人,之后又遇到龙族直接打起仗来,这事光是向上面写汇报就得写个几百页,更别说拉斐尔男爵政治上的树敌可一点也不少,多少人等着挑他的问题出来做文章。
他的心腹下属道:“属下建议最好先低调处理……”
低调?贺林晚冷笑。
难道那些人就会因为他低调,就陪着他粉饰太平?
太天真了!
“全星系通缉那只半兽的小杂种,”男爵的脸在指挥屏幕光的照射下,冷酷得不近人情,他转过脸来:“理由就不用我帮你想了吧?”
下属连忙去办。
二十分钟后,星际通缉令正式发出,黑发蓝眼少年的照片被发送诺亚帝国各个星系的警署。
贺林晚收到下属的消息时,手腕上的高科技通讯器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名年轻的军队统帅率领亲兵走过一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天狼军徽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画质不是很清晰,似乎是非正当手段流出的谍照,右上角显示出一组时间:新星历2092年4月22日,十九点三十九分四十一秒。
估计时寒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他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
航母飞行速度慢,不是每一颗宜居星都愿意接纳难民,帝国政府不得不将这几千万人分散开来,就跟抽盲盒似的,抽到哪儿就得在哪定居,人口流动还遭到严格管控,导致还没登陆,母舰上已经怨声载道。
不跃迁的话,距离最近一颗星球起码要航行一周时间,由于星系之间距离过远,没有任何一种监控科技能够覆盖整个帝国版图,因此太空安全依赖于军部的巡航舰,也使得整个航行过程中的不确定因素变多。
船上气氛开始焦躁起来。
在生存方面,时寒表现得不像一个长时间养尊处优的贵族。
不少人逃难拿的都是家里最贵重的财物,他却从空荡的店里搜罗了一堆压缩食物,有压缩饼干和代餐型营养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拿。
时寒唯一没预料到的是洛安太能吃了。
小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