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啊,确实是纲君会做的事。虽然有点浪费,但是不失为一件好事。”
在洗手台前用手背轻轻拭去下颌汇聚的水滴,萤夏对清叶的说法表达了自己认同的态度。
距离午休铃声响起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各年级各班对那场实力悬殊的比赛感兴趣的人都已经早早地到体育馆聚集,甚至连讨厌群聚的云雀委员长到了现场也丝毫不影响不断上涨的围观人数——虽然据阿一估算,他不过是对『决斗』一事有兴趣。
聒噪。把手中的擦手纸揉成一团,萤夏抬头望向了欲言又止的清叶:“想说什么就说吧,清叶。”
“抱歉……我只是不太能接受这种逃兵的做法。”
“……让你直说你还真敢说啊。”清叶的坦率和直白把萤夏打了个措手不及,“怎么,难道只有不顾死活、不分轻重地往上冲才是正确的?”
把视线从隐隐还蹙眉不赞同的清叶身上移开萤夏,露出些许嘲弄的神情继续说道:
“看到聚集在体育馆的人潮了么?说白了他们不过是想看纲君出糗,好为自己与别人的交谈增加笑料。主角是谁,因何而起,结局如何……他们根本不关心,也不觉得去年的县冠军会输给一个运动废柴,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泽田纲吉必败的闹剧而已。在这种情况下还毫无防备地迎战不过是匹夫之勇,而莽夫从来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当然啦。”左手握拳,萤夏轻轻掩住自己带笑的唇角,“现在才13岁的纲君会做出什么选择都不意外。”
——你这毫不掩饰的双标也让人不意外啊……
清叶自觉地闭上了想要吐槽的嘴。
“算了……不过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个事的?”
下意识地望向厕所的第三隔间,清叶向萤夏耸了耸肩。
“……花子?”萤夏转而望向镜子,看到第三隔间把自己装成背景的红色吊带裙小女孩,当下了然,“不行。”
突然被提到名字,背对着她们把玩鞠球的花子猛地一僵,手中的鞠球掉落在地上,回过头,齐刘海下神色阴郁地透过镜子瞪向抱胸的萤夏,狰狞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按进下水道。
“凶我也没用,我说过不许去男卫生间的。就算是恶灵你也要有男女有别的意识知道吗。”
——嘭!
和体育馆的热闹相比,在校舍到体育馆的唯一通道上此刻就安静了许多。
一时热血地想要去应战的泽田望到远处的人群突然有些后悔,脚步一顿地远远停在了廊下。
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只要想到一会要和剑道冠军决斗,他就已经好像竹刀已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不敢向前,明明只要拐过这个拐角,他就能做到Reborn所说的「敢于挑战」了。
「如果现在逃了的话,你的人生就会永远只是逃避了」什么的……他说的话真的很不中听。
——但是,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却也无法否定他的说法。
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往后退。
不断地回避、不断地逃跑,同时也在不断地失去。想要的、拥有的,都在这种「后退」中消失,直到他变得孤身一人,直到他变成『废材纲』。
对了,他连反驳『废材』的勇气都消失了,出口的都是「不要说!」和「不准说!」。
——这样百无一用的『废材』,还能「向前」吗?
——如果……如果是■■的话,会怎么做?
站在阴影下,泽田向那个模糊的身影询问道。
“想去的话就去嘛。”
甜美又充满活力的女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突兀,泽田猛地一抬头,仿佛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重心不稳地往前跌去。在与大地亲密接触之前,一直在拐角处的人提着衣领及时把他抢救了回来。
“好过分啊纲君,我在太阳底下等你好久了哦?”
“噫——!”
没有预料到拐角有人的泽田被萤夏吓得直接惊呼出声。
“「噫——」什么啦!”萤夏学着他的模样,随即眯起眼睛揶揄道,“啊啊——不是京子在这等着真是抱·歉·喔。”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啦!”泽田双手合十地低头向作势要用书拍自己的萤夏解释,“对不起,请原谅我!”
头疼地看着他的过度反应,萤夏只好轻轻地把书拍在他头顶上以示责罚。
“笨~蛋。犹豫的话就说明你也不是完全不想去啊,既然有了这种想法——那就去做嘛。”
“但是……”
“而且——纲君的话一定可以的!”抢过了泽田的话头,萤夏转而到他身后,轻轻向前推了一把,“你只管往前吧,纲君,有什么事就往回看,我一直都在哦。”
泽田有些错愕地回头,看着向自己比出“OK”手势的人。
“我会立刻带你逃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