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从窗外驶过,带起一阵风。
经纪人将胳膊抽回,又坐回驾驶室里重新系好安全带。他骂骂咧咧,“大马路上把头伸到窗外,不要命了是吧!”
我惊魂未定地瘫倒在座椅上,“对不起……”
接下来我老实的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景色由各种高楼大厦逐渐变为浓密的高大树木。
经纪人踩下了刹车,他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他解开安全带拉开我身侧的车门,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递给我一张红色的纸币,“你去买个东西。”
我将纸币接过,问:“买什么?”
他说:“Aria的睫毛膏脱色了,你去旁边小超市里和老板说要个卸妆水。”
我点点头。
经纪人把我从车里抱到地上,然后拍了拍我的头,“去吧。”
我去了。
纸币的触感很粗糙,我脚步不稳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家小超市走去。
门帘是橡胶制的很重,我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掀开一条缝,但在进去前,我像是有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我惊心骇神。
汽车吐出一口车尾气,轮胎迫不及待地转动,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直直地超前方飞去。
我追了上去,“妈妈!等等我!”
汽车跑的太快,很快就看不见踪影了。
我站在马路中央,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迟迟无法移开视线……他们是把我忘了吗?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超市老板被我的哭声吸引了过来,他掀开门帘有些不耐烦地砸吧着嘴,“咋了?和家里人走丢了?”
见我还坐在那儿哭,他无奈地招招手,“来来来,这里虽然偏僻但也别坐在路中间啊,被车撞着了怎么办。”
我吸了吸鼻子,翻身爬起来拍拍屁股的泥土,向超市老板方向走去。
老板让我坐在柜台里,顺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AD钙奶给我。
我哭的口干舌燥,一口干掉大半罐,再一口喝掉全部,肚子撑的发胀,张嘴就是个饱嗝。
“冷静点了吧?”老板把我手里的空瓶拿走扔掉,他从一旁捞来红色的座机,“告诉我你爸妈电话多少,我让他们来接你。”
“电话?”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老板也愣了:“不知道?”
他为难地抓了抓下巴的硬胡茬,“你爸妈就没让你背个什么……电话号码之类的?”
我摇摇头。
老板叹了口气,伸手在座机上按了三个数,“喂110吗……对,我这里有个小孩儿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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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妈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干练的警官问我。
我说:“林珈。”
“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我说,“我只有妈妈。”
警官又问了我几个问题,他合上笔帽,摸了摸我的头说:“不用担心,叔叔们已经在市里发布告示了。”
“如果没有人来接我,我会怎么样?”
警官的手一顿,笑容也僵硬在嘴角,他抹了把鼻子,“……你会被送到最近的福利院……你不用担心,叔叔们肯定会帮你找到妈妈的。”
派出所人来人往,因为公共面积分配不均前来接受调解的邻里邻居前脚刚走,后脚打架斗殴的罪犯就被扣着手押进公安局里。
“这那家的小屁孩儿啊。”罪犯看见我后碎嘴调侃了一句,“警官,这你家的?”
“不是……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的!”警察压着他走了。
直到晚上六点多,人们都下班了,所里才安静下来。
值班的警察帮我点了一份麦当当的儿童套餐。
我笨手笨脚的撕开包装纸,把汉堡费力地塞进嘴里,我太饿了,也不管那些酱汁沾了满脸。
将最后一口汉堡咽了下去,我抬起头,只见值班警察单手支着脑袋刷手机,看来今晚很清闲,他脑袋一点一点地犯着困。
“比伯。”我用纸巾擦了擦嘴,喊了恶魔的名字,“我许愿,我要见妈妈。”
“抱歉,这个愿望无法兑现。”恶魔说。
我问:“为什么?”
他:“您许的愿望不能够相驳。您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您母亲能够实现所有愿望,而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您永远消失。”
我震惊地抬起头来,恶魔的话我消化了好久,等脑子里彻底清醒后,我猛地攥紧手中的汉堡包装纸,“那你要杀了我?”
恶魔否定。
包装纸被我搓来搓去,直到变成一个柔软的纸球,我将它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妈妈不会这么做的。”我对自己说。
但恶魔从来没有骗过我,这让我无法肯定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