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那只在雨雾林里劝诱我的女妖那般,笑着轻轻将头枕在锋利的刀口之上: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约会了,我的【老师】。”
……
喷溅的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
……
…………
所有甜蜜的海市蜃楼碎作一地的散沙,虚构的梦境因女妖的自刎而黯淡大半,无边的漆黑吞没了绝大部分的光线,视野之中只余下纯白的砂砾微微泛着光,歪歪扭扭地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幻梦还未彻底碎裂,我要见的人还有一个。
我想我现在的模样大概就跟一只刚从血池里钻出来的女鬼无异,原本精心保养至水光顺滑的长发凌乱地铺在脑后,还沾着血迹,米白的衬裙更是被血渍污得一塌糊涂。
踝骨的伤口隐隐作痛,我提起染血的裙边,一瘸一拐地朝着我最熟悉不过的公寓走去。
玄关的门没有关,骨汤炖熬的香味飘出,我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示意屋内的人我回来了,随后慢慢地走入屋内。
防水靴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发出木质轻微弯折的嘎吱声。
客厅之中,不再穿着校服的莱米与我四目相对。
他手里把玩着装有姐弟合照的那个相框,见到我后,他就像看腻了一样,冷淡地把相框倒扣在茶几上。
撕去那层名为弟弟的表皮,作为短弓存在的莱米阴郁而锋利,他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我,如同养不熟的狼在观察他去而复返的饲主。
随着他态度的转变,他褐绿的双眼平静而冷淡,不再流露其他多余的情绪,如一潭古井无波的死水。与我刚才见到的“结罗”的眼睛相同,他的瞳仁也是十字的竖瞳。
我略微紧张地咽了口唾液,余光瞥见他的右手腕上仍有无数划破又愈合的旧伤。
“我等你很久了。”他任由我打量,语气冷淡,“迟钝的女人。”
说完,他轻描淡写地解开左腿的刀带,拔出那把他惯用的短刀抛给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
随后苦涩地为我的迟钝向他道歉。
“对不起……”
我直到此时才醍醐灌顶,他自残冲动的由来,以及自杀未遂的理由。我不断尝试理解我与他之间的不和谐,却不曾想答案是如此简单粗暴,他不渴求理解,只需要我亲手杀死他。
“没关系,动手吧。”他打断我对他而言过于踌躇的道歉,冲着我微微扬起下巴,毫不犹豫地向我展示他的脖颈。
他半眯着眼指了指动脉处,无光的瞳孔自眼下睨着我:“喏,这里,一刀就够。”
然而我接过刀柄的手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即使知道我是冒牌货也下不了手吗?不要这种地方也要依赖别人啊。”明明是挖苦的话,一旦由莱米那毫无起伏的沙哑嗓音说出,听起来反而更像是在拜托别再对他撒娇一样,“真是一个让人没办法的姐姐。”
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用了这场梦中出现得少之又少的称呼。
随后他的掌心覆上我的手,以不容反对的力量将我拽入他的怀中。
“等一下,莱米!我还有话想问你……”
我白着脸挣扎,用力地争夺手腕的控制权,明晃晃的刀尖危险地颤抖着,只差一寸就要刺入少年的胸口之中。
他肉眼可见地有些不耐烦,尽管面无表情,但我明显感觉他施加在我腕骨的力道在逐渐增大:“快点,如果是废话就别说了。”
“我……”被他这么一催,我反而有点说不出口。
而眼前的“莱米”性格跟真实的他如出一辙,他不会等我。
他攥着我的手用力,短刀寸寸逼近。刀尖已经没入皮肉组织,鲜血顺着刀刃的弧度流下。
“这段日子里……”鲜红的颜色刺眼无比,我咬咬牙,将心底里的话问出口:“我们算是你的家……同伴了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我便听到短弓极其短促的一声轻笑。
“这个问题,还是留着问他吧。”
他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用力地将我的脸埋进他的肩窝,与之同时施力回拉的还有他的左手。
喷溅的血连同瞬间传递至手心的绞肉感一同震颤着我的神经。
吞没了我所有意识的梦终于碎裂,时间的流速随着恍惚的意识归正。
我泪流满面地从长梦中醒来,眼下似乎传来来着他人指尖的轻抚,他曲起手指替我拭去眼角流出的泪水,堪堪在我的脸上留下浅浅的感知。
我努力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结罗蓝得纯粹的双眼,见我终于清醒,他弯着眼睛开朗一笑,让我不禁萌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情绪来。
他笑眯眯地朝我伸出手:“老师,你醒了。”
而伸到我眼前的手不止一只。
我顺着这条手臂的主人望去,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