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和诵经一样,只有静下心来,于繁琐骈文中读懂字间的含义,于剑招的千变万化中看见不变的本真,才能明白,何为大道。”
“师叔祖,你的大道是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同你解释,我走过万水千山,看过世间繁华,饮过最醇香的烈酒,听过动人心魄的歌声……”
师叔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笑容,神采奕奕的目光感染了空蝉,在这一刻,空蝉似乎听见远方奔驰而来的骏马,胡人歌姬萦绕身侧,篝火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他们欢呼,跳舞,每个人都自信大方的散发着属于这个民族的独特魅力。
“师叔祖,你看过胡姬跳舞吗?”空蝉沉浸在自己的幻想无法自拔,“听说胡人的眼睛有些是绿的,有些是蓝的。”
师叔祖默然,我哪句话说我看胡姬跳舞了。
夜半,空蝉因为刚才师叔祖的话突然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法,她想离开这座山的念头越发强烈。
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索性爬起身穿上外衣去敲师叔祖的门,“师叔祖,还没睡吧,我在隔壁听见起床喝水的动静了。”
“进来吧。”师叔祖无奈发话。
空蝉噌的进门抱着被子躺到榻上,嘻嘻笑了声:“咱们今晚一起睡吧,我也睡不着。”
见师叔祖没反对,又开口搭话:“师叔祖,给我讲讲你下山的故事吧。”
师叔祖顿时也兴致大发,有些故事一旦开了头就要讲下去……
夏夜山间宁静,屋内一老一小畅谈愉悦,随着月光化为虚无,蝉鸣起伏,天地间变得吵闹起来。
日升日又落,月圆月又缺,时光似沙漏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消散。
是夜,天际裂开裂缝,大雨飘飘洒洒斜挥着,滋润大地。
“好大的雨!快回屋!”
“走走走!”
“……”
檐下挤着一堆匆匆避雨的女冠,一拥而入房中。
“快快,怎么突然下大雨了!还赏什么月啊!”林玺君抱怨道,“还好我的花灯没淋坏。”
“行了行了,来吃饼吧。”一名稍大的女冠在桌上摆开团圆饼。
另一个刚从屋外跑进来的女冠,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坐在一旁道:“要是不用那么早回来就好了,街上好热闹…”
“是啊…”
“都别说了。”那女冠吩咐道,“玺君,拿些团圆饼给师父师叔她们送过去吧。”
林玺君嘟囔了一声,不情不愿接过糕点,找出一把伞,冒着大雨往书房走去。
黑夜森森,唯有屋檐下一点灯火照耀前路,四周似有鬼影重重,檐上好像有野猫惊窜而过,发出一串瓦片击碎的声响。
林玺君有些惶惶,她抖落伞上的雨珠,轻叩屋门,打断里面的谈话声,轻声道:“师父,我们自己做了些团圆饼,想给你尝尝。”
“不用了,快去歇息吧。”弥罗道人声音低低传出。
林玺君还想再说些什么,想到弥罗道人的脾气,耸了耸肩,干脆回屋去。
屋内响起沉沉的争执声…
“我们一开始便说定,你们既把她交给我抚养,她便再不姓宋,也与你们宋家无关。”弥罗道人面上愠怒,声音拔高,“你们是把她当成小猫小狗吗!弃之如敝履,如今就不要想着再用她去换什么前程,让她去嫁给一个痴傻儿,简直可笑!”
书桌前的身影回首,是一个身材颀长,丰神如玉的中年男人,他眉头紧蹙,有些烦闷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要不是你写信来说,我都不知道,应该是母亲自作主张,搞这么一出,她向来就不喜这孩子…”
弥罗道人长叹一声,道:“她已经被我送上山去,此事未解决之前,我不会让她下山的。”
中年人点点头,眼中一丝犹豫闪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能见见她吗。”
“你要以什么身份去见她?一个她刚出生就想把她溺死的生父吗!”弥罗道人冷冷说着。
电闪如利剑划破夜幕,惊雷接二连三炸开,响彻天间,雨渐渐小了下来,云雾弥散,煞白的月光照耀着窗下散落一地碾湿如泥的糕点。
“…母亲说她是个孽障,是个灾星,害死她娘,还克死她祖父!”惊雷滚滚,模糊了中年人的思绪,他的眼前似浮现那夜的情景…
屋内妇人凄厉喊叫,持续着四五个时辰的痛苦哀嚎传遍着宋宅的各处,叫声实在可怖,丫鬟小厮皆惶惶不安。
伴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床上的妇人未来得及看清婴儿的面容,手便无力垂下,整个人如同一株枯黄萎缩成团的小苗,待丫鬟尖叫时,那妇人早已僵直,悄无声息,静静地躺在那里。
躺在那里的女人,面色灰败,双眼直直看着窗外,让人再想不起成亲时柔情蜜意的羞怯模样,他只瞧上一眼,便仓皇失措。
噩耗接踵而至,父亲踩到屋前滑冰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