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包羊毛在金地是真值不上几个钱,如今却赚到宋地女子的欣赏,金地商人心中得道极大的满足:“哈哈哈,娘子你可真是好眼光!我们的鞑靼①羊不但多膋脂味极鲜,且皮毛确实也是上好的。羊每年三月八月两次翦毛,但以我手上这些秋八月翦的毛为佳。既你喜欢,就送于你了!”
金秀秀仿佛如幼年年节时推拒亲友的礼钱一般,毫无半分真心地推拒:“让大哥破费那怎好意思?小女子委实难为情。”
这金地男儿被激起了脾气:“这么点物什算得个什么?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金秀秀装作为难地推拒一二,终收下来。
她看了一下包着毛的帕子,上头刺了个梅纹和一个未见过的字形,想必是金国的“梅”字吧。想不到,还有这么份意外收获。
为防止遗失这珍贵的物证,她把这兜事物揣入怀中。
她回到车上,彭成强撑开眼皮艰难地问:“怎的去了这样久?”
金秀秀探出头,和车夫说了声:“我们走吧,去码头。”
她回到车厢中,彭成又故作委屈地埋怨了两句:“不在明州再留上一晚?我醉成这样,你还只顾着赶路。我跟你说,‘未婚夫’也是夫,难不成你想‘谋害亲夫’?”
金秀秀白他一眼:“是谁着父母来我们金家退亲来着?你这笑话,可不好笑啊。”
彭成心中“咯噔”一下,他差点都忘了这一茬了。
金秀秀冲他笑笑:“许久未曾往家里写信了吧?如今赶趟回去,我也可趁早代你向三嫂嫂报个平安了。”
听了这话,彭成最终没有去追问父母去金家退婚的细节。他实在羞于同金秀秀开这个口。
他闭眼暗想,现下自己天天能伴在她身侧,就算退婚了,料她也不好意思在当着他这个前未婚夫的面,去受了其他男子的好意。
稍稍给自己做了点心里宽慰,彭成就已治愈了自己,一下放松后昏睡了过去。
他再睁眼时,是被温热的巾帕敷醒的:“我这是……?”
他的身周满是咸腥的味道,他立马挥开面上挪动的手。
“怎么了?”传入他耳的却是熟悉的金秀秀的声音。
彭成的头有些发疼:“臭……”
金秀秀笑笑:“这是我问船家买的热汤,用船上存的井水烧的,可没有味呀。”
彭成抓过她手中举着的巾帕闻了闻,果真不臭。他这才意识到:“我已经在海上了?”
金秀秀得意:“我雇了三个脚夫,才将你连抱带扛带上船来的呢!醉倒的人,可真是沉。”
他将巾帕交还给金秀秀:“娘子,我的头有些痛,有劳你帮我再浸一下热水。”
金秀秀知他是借故撒娇,懒得回应他,只把帕子重新泡热拧干交给他。
天色渐黑,金秀秀点起灯开始准备磨墨写字。
二人许久未再说话。
彭成终于先扛不住咬着牙忍着头痛起了身,坐至漆几对向的椅子旁:“只有两盏灯,光太暗了,莫伤了眼。”
金秀秀只顾写着字头也未抬:“不将今日所见尽快地记下来,你又醉酒地厉害,我担心万一我们两个都把听到的重要证言给忘记了,白跑了这一趟怎好。”
彭成一听,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马上提议他也要得一份纸笔,趁着现在有几分清醒了,也要尽快将今日之事记下来。
金秀秀应允。
彭成突然想到:“纸墨笔砚是哪里来的?
金秀秀不禁捂着嘴偷笑:“还借口出门售卖大漆茶局呢,你提了几日也不晓得往里头看一看,检查一番。”
彭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客人将柜门抽屉开来拉去地,我瞧他们都没甚么反应,就也没去注意里头还有东西了。”
他去开了其中一个的柜门,刚好看到里头卡的纸厚厚一叠:“还是我娘子聪慧,塞的纸多了,墨块砚台和笔不至于在匣子里撞来撞去发出声响。怨不得我发觉不了。”
金秀秀却难得地往桌上拍了笔:“我不喜欢在做事的时候,你一直逗弄我。彭成,我此刻先是与你共同行事的搭档,而后才是一个女子。还有你未婚我未嫁,你若不想叫我的名字,呼我“金三娘子”也可。莫玩些文字游戏了。”
①出现在宋朝记载中的鞑靼”非是一个单一民族的称谓,指多个游牧群体及生活在其地域内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