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笑反问:“世间寥寥几事,我还能隐瞒什么?”
腹中涌起饱腹感时,眼前的菜肴如烟而化,深深惊叹于此,又为此困惑,来世究竟会如何,他们此生不会知道。
群星熠熠,月牙悬空。缪然重新收拾行囊,正欲连夜离开,而须岁凌空落在院中,缓缓靠近他的方向,他道:“须岁姑娘有何要事吗?”
“一个坏消息。”她简洁明了,直言道:“噬忆妖踪影全无,不知要多久才有下落,你一个人族能力有限,处处不能抵达,便在代府等着罢。”
“哪怕没有消息,我也要去找,不然我怎么安心!”
“我帮你设法引出噬忆,而你留下多陪代小姐,因为我听说噬忆须求得忆主的同意,这便意味着,你需要让代小姐同意此事。等她全然忘却你的存在,你们往后就算是永别了,你多陪陪她也无妨。”
须岁满眼认真,不是在戏弄他。
“砰——”案几的文书被轰然掀翻。
缪然不顾他的脸色,自顾自继续道:“阿爷,代家需要一个继承人,我肮脏的血脉不行。等阿箩成亲生子,她需要陪伴孩子长大,三十年的寿元,是我唯一能给她的。”
“可你只能活十年啊!”代望全身都在颤抖,眼眶里也蓄满了泪。
“心有思念之人,本就活不长,多活一日,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十年,够了。”
续三十年的命,至少能活二十年罢?他经历过年幼丧母,他明白那种痛苦的心情,若有此机会,他不希望代箩的孩子经受这份痛。
而余下的十年,或许他能亲眼看穿上红嫁衣的她,又以长辈的姿态送她出嫁。光是如此想,心便开始抽痛,那他又能如何呢?
他本就是一个错误,若错误能带给旁人幸福,那便足以。
清晨一大早,小苏刚打开门,便见缪然挺立在院子里,不由吃惊:“缪然?”
他点点头,径直进了里间。
坐在榻上的代箩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依然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一抬眸,她已然被环绕在怀中,代箩欲推开,可两股力度差距之大,刹那,识海中有无数可能闪过,头顶上传来明朗笑声,他道:“阿箩,你能活了。”
她无法看到他的泪。
如何能使她同意噬忆,那便只有他欺骗她。
“我带回来的那位须岁姑娘,她可替人续命,几个月后你就会没事的,我们大家会永远在一起!”
“你不是在骗我罢?”她不敢置信,欲挣脱开他的怀抱,依旧未能得逞。
缪然道:“不是,阿爷也知道,我告诉他了。”
“那前段日子你为什么不解释她的身份?”
“因为不确定,怕会给你一个虚梦。”
她信了。
两人微微分开,代箩望着他的眼睛。
“缪然,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可不知何时起,我喜欢你哄着我,惯着我的言行,一年来你迟迟不归,我想出去找你,那时我还以为只是兄妹的担忧,直到你带那位姑娘回来,我才发现原来不是。”
缪然替她理了理鬓角的乱发,心中有酸楚,但仍是笑吟吟回应:“阿箩,等续了命,又请噬忆妖吞噬这些年病痛带给你的痛苦记忆后,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噬忆妖?她真的只吞噬痛苦记忆?”她颇为惊奇,她听说过噬忆,在过去他讲的故事中,便有这样一个奇怪女子。
“是的!”
“缪然,若是能如此,那我要和你厮守此生!”
“好。”
他是骗她,他是骗己。
须岁只传来噬忆妖的下落,而不顺便帮他去见她,道是她们之间不便见面。
缪然时不时追去,半年之久,还是扑了个空。
他沮丧归来,须岁见之,语气意味不明:“到底是该夸她能逃,还是判官追缉厉害?”
缪然不知如何作答,明明他们一有消息就去追,并未拖延半步。
续命之时,愈加紧凑,只有两个月,如若他们再找不到噬忆,便也只能开始续命,毕竟代箩的身子无法再等待。
新的通缉令与寻人榜发布,犹如是一捆火药,点燃了百姓无聊的日子,当下众人皆知传闻中的噬忆妖拐走了云津的小殿下。
缪然急忙要去查探噬忆的下落。
须岁淡定道:“等着,她会来伯绥。”
再有噬忆妖的下落时,又有传闻在说她擅闯冥府之事。
那日,缪然在给代箩讲新的世间轶闻,最后一个传闻结束,须岁踏进了代箩的房门,笑道:“她来了,就在青城郊外的茶坊。”
缪然兴冲冲出门,未几,倾盆大雨落下,他只知她在附近,却不知如何去寻,四处奔走躲雨的人群,雨雾使他分辨不出谁是噬忆妖。
大雨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