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都怪我…
反复迭声真情流露的字,让姜止吟回想起初见老媪那时。
所以当时,老媪还不知道其中内情一心以为柳如惜是妖,脸上的伤疤完全只是因为后悔杀了亲生孩儿所做的自残行为,而不是为了柳如惜?
姜止吟看见老媪迟来的悔意,心底讽刺。
世间付出和回报总是不公,付出数年,到最后竟落得个身死丹刨的下场。灵魂献祭又如何,死都死了,再悔不觉太晚?
她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老媪已是罪案在身,尽快查完一切后自要交由仄州邢部处决,因此她凝望一眼老媪,问清早有的疑惑:“那你为何要将两人送到义庄?”
老媪萎然站在气罩内,以为自己听错了,瞠目一愣:“你说什么?”
姜止吟注意到她的惊讶,复换种说法,“你先前既不知道其中内情,心中愧对令郎君又为何将他送到义庄,却不施一处棺椁一件珠宝。”
要不是姜止吟后面解释一句,老媪真以为她在胡言乱语。就女子这张脸,这才让她压下心中惑意问一句为什么。
她怎么可能将孩儿送到义庄?
老媪一手拭泪,缓过神来哽咽道:“我已将他们好生安葬了,何来义庄一说?”
姜止吟唇角轻抿。
她竟不知道!姜止吟不由地想,这其中果然有些问题…
这边,方炯觉得牛头不对马嘴,忍了又忍,“你亲眼去看看,便知道他们在不在那了。”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去看看,我们有必要用这个骗你吗?
“确定在那?”老媪愣声问。
“自然。”
老媪:“……”
到底怎么回事?!
一番对话后,姜止吟心中已是了然。
“是你做的?”她瞥一眼几步远的伥妖,淡淡道:“江伥一族极擅长诱术,你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孩儿的后事,实则将他们放到义庄以留己用?”
江伥蹙眉。
姜止吟静静地看着妖。
真是疯子!
“柳树是你们联系的纽带,凭着这个你能最大限度的往返两地。”她接着说,“她脸上的巴掌印也是你的手笔。”
江伥起先没做声,反倒是重重瞧了眼老媪脸上的巴掌痕迹,如黄土般的脸依旧极不协调的透着深红,末了它收回视线温声一笑:“你倒是心细如发。”
它先前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那样生气,简直是恨不得将那老妇茹毛饮血,好让她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然它也不是想想玩的,实际也做了行动。
最简单的是圣地每到一个人就扇她一巴掌,若那老妇先前没吃下半颗妖丹,一巴掌估计都受不下。说起来,先前给她妖丹还真是便宜她了。若不是分她半颗妖丹,他又怎么会打不过那女子?
若是它杀了那女子,想必,那个叫她师姐的人神色一定更精彩。
江伥一阵可惜。
所以,这一巴掌远远远远远不够,它应该当时就杀掉她的!如此蠢笨,他早该想到...
没关系。江伥告诉自己,它还活着,还有砝码。
只要它还活着,就有希望全身而退。
姜止吟蹙眉看着妖狼狈的身躯,“是你做的太多,漏洞百出。”
她原先知道它是江伥善诱惑之术倒不觉得什么,直到方才想想,能叫那老媪记忆出现错差的便只可能是它。前后一联系,满是漏洞。
可她将二者联系起来还是有些晚。
此妖太狡猾了。
思绪刚笼,就见老媪的抽泣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她神色一白,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压得她喘不过来气,脱口就问:“我帮了你那么多,你却叫我家破人亡?”
这话问的直白,但两人早就算撕破了脸皮,再撕的大些又能怎样?江伥没觉得自己做错,竟耐心解释起来:“我只是发发善心,让他们发挥余热罢了。”
瞧瞧,好一个“发发善心”,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对,它也不是人。
妖果然奸邪狡诈,做事狠辣。就像现在这样般,暗地里戳人刀子。
老媪如是想,此情此景下只得口含恨意,大肆咒骂:“你不得好死!”
江伥倒是无所谓,不仅没有变了先前一副耐心脸,反倒是“好心”地又加剂猛料,“你的眼睛也是我弄瞎的,怪就怪你行将就木,我才略施一次诱术你就承不住了。”
老媪听出它话里毫不掩饰的讥讽,干怒道:“你!”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因着不管是江伥还是老媪都被施了禁停术,姜止吟站在人中略显凌厉。
气氛开始有些压抑。
安静的氛围里,其余几双眼自然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苍晚清收回先前抱臂而观的姿势,终是忍不住道:“师姐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