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实际地梦想着统领一条街的不良少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甚至于被○道首领挖掘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只从这张漫不经心的脸上读出了平铺直叙的不屑。
又或者只是从那双眼睛里不加修饰地映照出他外强中干,只能通过恃强凌弱来说服自己高人一等的可怜内心罢了。黄毛做出推搡动作的时候,顺平下意识闭上眼。
事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等他试探着睁开眼时,出乎预料地看到脸朝下趴在地面上的黄毛。大约是被水泥地面痛扁了下巴的缘故,他正痛得龇牙咧嘴,一副全然弄不清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的神态。孤僻的新邻居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摔倒在身后的两个孩子,她将耳机重新挂回耳朵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左右环顾尚还路障似地堵在人行道上的另几个国中生——杵在路上的国中生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两步,冒着差点儿头朝下把自己种在绿化带里的风险,齐刷刷避让出一条可供人通过的小径。罪魁祸首这才满意地重新摊开速记书,语气里的感情成分少得可怜。是地铁站台里的机械合成音听了都要泪流满面的程度。
“感谢配合。”
“您,您客气了……”
“请您慢走!”
二零一六年三月二十二日,上午十一时二十七分,鸟取市。
真由也的手机讯号与外界失去连接,耳机里的音乐中断的时候,手机无信号状态已经持续两三分钟了。她走出狭窄的卫生间隔间。因为播放器里喧闹摇滚乐的关系,她先前忽视了周围的动静,直到此时进度条行驶到缓存内容之外的部分,空白的缓冲才如同脱轨的列车,将她带回到死寂得不正常的现实之中。
不止是卫生间里,就连楼道中都潜伏着一种凝滞的悄无声息,在这种表象之下,潜伏着波涛汹涌的,让她熟悉到恶心的恶意。她本能地警戒起来。真由也走到窗口,就在这时候她意识到凝滞的不仅是医院内部,就连医院外也是一样。
没有风,没有鸟鸣。耸立在窗口的是一片死去的绿茵。
进度条仍然在缓冲中。
从这里看不到作祟的生物。与此同时,她感到强烈的被窥视感,存在感鲜明,几乎像是言辞低劣的战书。如同密密麻麻的钢针刺进视网膜,再像耸人听闻的传言所云一样循着血液流动的方向最终深扎进左胸腔泵血的器官里。没有隐私可言并不是美好的感受,倒不如说,令人恐惧和恼火。而负面情绪反向输出给始作俑者,再度增强它用以显摆的术式。
“不是吧……”这也太凑巧了。真由也站在窗口远眺,终于在大概距住院楼百米左右的地方看到了泼墨似的结界。
既然能够看到帐的边界,起码证明周围有术师存在,那么真由也就不用操心咒灵祓除的事情。至于非术师就更不用担心,毕竟事先疏散不明真相的非术师群体是辅助监督的责任。至于信号屏蔽的效果究竟是属于术师一方还是咒灵一方,真由也并不关心。
才怪。真由也气沉丹田:
“喂,有人吗?这里可是有无辜群众没有得到疏散啊!”
退休咒术师没有人权了是吗?连疏散情况还没加以确认就降下帐,咒术界看来离毁灭也不远了。
如此想着,真由也有些不屑地从嘴角挤出一句“下三滥”来。
本着规规矩矩从一楼大门走出去再议后事的想法,真由也等了几分钟见没人回应才缩回脑袋从三楼女用洗手间的大门走出去。她绝没有打算要挑衅在某处暗中窥伺的家伙,只是出于礼貌认为理应打个招呼,于是她在从窗口走开前,大摇大摆地竖起了中指,附赠一个露出整齐的大白牙的笑容。
在三楼楼梯口,真由也捡到了一个半大的小鬼头。一身碎花小裙子,眼睛乌黑发亮,忧虑重重地躲在合金扶手边,咬着嘴唇盯着她看。她身上稀薄的咒力甚至比不上路边一根狗尾巴草。真由也一手揣着手机,一手挎在兜里,匆匆下几级台阶后又杀了个回马枪。
拎起小不点儿,然后重新往楼下走。她堵住小姑娘不安但有礼貌的询问,语气穷凶极恶,简短地敷衍道:“别问我,不知道。”
上午十三时零二分。
正当辅助监督解除医院附近的结界,几名咒术师正要坐上车撤回高专的时候,远远听到谁叫了声辅助监督的姓氏。年轻的辅助监督闻声看去,正看到一个人影从住院部附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他而来。
在辅助监督看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之前,身前就多了个小朋友。非术师。得到这个结论的同时辅助监督只觉得自己心头咯噔一跳。
“交给你们了。”真由也说。默哀一般看着熟悉的辅助监督日渐清爽的发际线。
把久别重逢的感动都扔去喂狗只需要一眼。年轻的辅助监督拳头硬了。
真由也没有多停留的意思,看也不看车内探头探脑的年轻咒术师,嬉皮笑脸的。去年那场葬礼之后收到的包裹突然窜进辅助监督的脑袋里,他叫住似有离开意思的真由也,犹疑着说:“关于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