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愤愤不平地给他治病,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茅低着头,忽然想起苏姑娘刚离开没多久后便发现丢了一只生蛊子蛊……
他默然片刻,觑了眼闭眼凝神的仡楼珈,随后悄然向外走去。
“做什么?”仡楼珈像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开口。
茅的动作一下子僵住,随后故作泰然道:“属下欲请鬼医前来。”
“呵。”仡楼珈睨他一眼,“自作聪明。”
茅急忙跪下,道:“请大人恕罪!”
仡楼珈感到自己身体里那仅剩的生机在飞速流失,一股未知的毒素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叫他分不出一点儿力气,只轻轻挥手,无数入骨自暗处涌出,将茅围困在原地。
然而不过是平常驱使蛊虫的动作,却叫仡楼珈更觉无力,他蹙着眉,试图压下喉间那股腥甜,只可惜来势汹汹,还是拦不住它们冲出牙关。
仡楼珈怔怔看着掌中夹杂着些许未名固体的黑血,仿佛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刺激起来的玄蛊破坏殆尽。
恍惚间,他想起与苏澄跃正式初见的那个夜晚,挑起盖头时,那位姑娘大胆而放肆的打量,丝毫不在意自己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
那是顾嫣的面容,但那双眼是只有苏澄跃才能绽出的风采,于是在仡楼珈的面前,身着嫁衣的那个人面孔也是苏澄跃的模样——红色张扬,嫁衣繁复,妆容华美,都会为她本就锐利出众的容貌锦上添花,那一定很好看。
他当时看着这位姑娘豪迈的饮酒动作,心想,这真是一位有趣的姑娘。于是忍不住逗弄起她来。
此身沉疴,怎敢误佳人。倒是……一语成谶了。
阻挡茅的蛊虫忽然齐齐一顿,接着迅速回到它们的主人身边,茫然地拱卫着它们已经失去意识的主人。
茅只看了一眼,当即向鬼医的住处奔出。
陈无救刚刚起床,衣物还未穿戴整齐,便被突然闯入的茅拉着走。
虽然茅来不及解释,但陈无救一下就猜出是南疆那位祭司不好了,心中顿时大喜,“哎呀”、“哎哟”的叫着并拖延着赶去的速度。
茅焉能看不出陈无救故意为之的举动,他恨恨瞪着面上嗤笑的陈无救,就在陈无救以为这小子要对自己动手的时候,他却突然朝陈无救跪下,红着眼眶道:“祭司为救苏姑娘动用了生死蛊,万望鬼医竭力救治。”
“救、苏丫头?”陈无救嘲弄的笑意一滞,心中虽还半信半疑,但到底没有继续故意拖延。
他一边赶去一边听茅解释。
生死蛊有生、死两种子蛊,子蛊与母蛊互担生死。
据茅所言,他家祭司不知何时将生蛊子蛊放到苏澄跃身上,许是苏澄跃体内磅礴的内力压制蛊虫,令子蛊一时陷入休眠,除非她遭遇大变,内力尽失,否则生蛊会一直沉睡。
而像苏澄跃这样的身手,她能走到内力尽失的那一步,恐怕正是面临生死之际,届时生蛊起了效用,可叫身负母蛊者替她承受致命之伤。
这一切都是茅对祭司身上种种变化的猜测,他本身对蛊术了解不深,只是从蘼那里听到些,加上祭司今日异常的举动,才叫他生出这样的揣测。
不过陈无救不怎么相信,他道:“若有如此神奇的蛊虫,你家祭司这中毒快死的模样,做什么不用?”
茅艰涩道:“在蛊理上,生死蛊弱玄蛊不止一星半点,无法用来除玄蛊毒。”
实际上,酉溪卫不学蛊术,他自己也不清楚蛊理间的复杂关系,只是鹦鹉学舌,更怕说错了话叫鬼医怀疑。
可陈无救恰恰研究南疆蛊术许久,清楚“蛊理”是个多不讲道理的东西,心中又多信几分。
等到他来到仡楼珈房内,穿过南疆祭司下属、蛊虫的护卫,搭起脉细诊后,观他体内多了一股莫名冒出的未知毒素才全信下来。
陈无救看着此人已经全然青白的脸色,懊恼地叫出声来,这才明白这南疆祭司前些日子“贪生怕死”是为了什么。
他丧着脸近乎自言自语道:“我本想着趁苏丫头不在,怂恿这小子赌一把,原也与他说好了,可这些日子他迟迟不动,我还怀疑他是不是惦记着苏家那玄之又玄的阎王笑,谁曾想……”
“哎!如此,倒是我不近人情了。”陈无救长叹一声,捏着仡楼珈生机全无的脉象,蹙眉苦想片刻,方道,“也罢,无论如何我要保住他一条命,苏丫头将人交到我手里,我不能还她一具尸体啊。”
酉溪卫被尽数赶出房间。
据陈无救所言,他这一招压箱底的法子名为“欺天”,封将死之人最后一□□气,令人五感寂灭,可保濒死之人一丝生机,但实为出于无奈的下下之举,若解开这口气,半刻钟内便身死魂消。
——尽管并不承认,但陈无救确实只等苏澄跃来见这南疆人最后一面……以及做一个了解她的人都能肯定她会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