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永安侯夫人令人将苏澄玉软禁府上时,她显然已经做好了选择。
果然,他二人还未踏出这个房门,火光便陆陆续续燃起。
侯府精兵夹道,迎着他们的主人。
永安侯夫人与苏澄跃遥遥相望,在各自眼中映照的火光中瞧见二人的心照不宣。
夫人当然了解自己的女儿,当得到家仆传讯后,永安侯夫人便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人来了。
苏澄跃倒没有夜半私闯的尴尬,反揽着哥哥大大方方笑道:“夫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她又偏头道:“当日临行前,我向夫人求许切磋的约定,今日前来兑现,不知道夫人是否愿赏脸呢?”
永安侯夫人挥手令周围兵卒退下,她身上是一件轻便的衣袍,将避风的外衫甩下后,摆开正经比武的架势来。
苏澄跃将哥哥扶到一旁坐下,回身走向永安侯夫人,步履轻快却暗暗气沉丹田。
电光火石间,二人已缠斗一处,旁观者根本看不清何人先出的手,那骤然劈、转、翻、腾的动作叫周边的兵卒一惊,纷纷预备上前护主,却被永安侯夫人厉声喝止。
不过眨眼功夫,二人便过了数招,而永安侯夫人隐隐落于下风。
辗转腾挪间,永安侯夫人抓住一个空挡缠住苏澄跃手臂,却被她一个抖臂弹开。
苏澄跃正要乘势而上,却见夫人撤步收势,在苏澄跃化劲收手时笑道:“好姑娘,我不及你。”
对手的夸奖很叫苏澄跃受用,她一挑眉,道:“多谢夫人夸赞,不过夜深天寒,夫人小心受冻,我带哥哥先走一步了。”
可永安侯夫人接过侍女递来的外衫后并未让步,反道:“天色已晚,你兄妹二人不如在府上休息一晚?”
苏澄跃皱眉,道:“夫人难道担心我会私离吗?”
永安侯夫人扫了眼苏澄玉,笑道:“我不担心你,只是你哥哥最擅长临阵脱逃,我不可不防啊。”
正巧这时候发现情况不对的顾嫣赶了过来,听见这话与苏澄玉一个对视,二人眼中皆是羞惭与窘迫,这旧账翻得着实猝不及防又叫人无言以对。
其实永安侯夫人这怀疑也不算全无道理,苏澄玉确实没有留在王都的打算,隐庐归于大豫帝王,江湖上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握在他手中尚不得而知,单看皇帝如此果断的出手,王都于江湖人士而言显然是一个是非之地。
若苏澄玉身体无恙,他还愿意留在此地探听一二,可他首当其冲又久久未愈,担心自己留在此地拖累妹妹,只想为了寻自己而涉险苏澄跃赶紧离开。
不过永安侯府与苏澄玉之间的不信任是相互的,其中的是非因果已经揪扯不清了。
苏澄跃想了想,觉得侯府住起来更舒服,便在哥哥惊诧的目光中欣然答应下来。
连永安侯夫人都没想到她应得这么快。
夫人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眼中已是了然,吩咐下人收拾房间去了。
前来堵人的士卒也被她挥手散去,顾嫣看了看母亲,小心翼翼走向苏澄玉,似乎她娘是个火雷弹,稍有不慎便要炸开。
永安侯夫人见状只是冷笑一声,又多看苏澄跃一眼,随后离开。
苏澄玉安抚般握住顾嫣的柔荑,缓声宽慰。
苏澄跃在旁“啧啧”两声,本来是对哥哥的调笑,不想却叫顾嫣忍不住羞红了脸,忙抽手侧身,道:“你们今夜该离开的,我母亲……”
她张张嘴,似乎又觉得不妥,将话咽下去,又道:“这样的事情,总是要流血,我……我是个懦弱的人,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
苏澄跃想说已经流血受伤了,她一贯讲究的就是一个血债血偿,只是瞧见顾嫣眼里隐隐泛着泪光,她将话咽下去,宽慰道:“嫣姐姐放心,左右哥哥负伤未愈,我们这时候走,保不齐会被皇帝中途偷袭,还不如在永安侯府藏身一二。”
顾嫣面露难色,她似乎觉得自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无非是龙潭与虎穴的差距罢了。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长叹口气,道:“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们早做打算。山雨欲来……”
可苏澄跃只朝她一笑。
顾嫣看她明艳的色彩,莫名觉得,山雨欲来,她会是迎风而上的人。
第二日一早,给苏澄玉的伤药便送上门来,苏澄跃只稍稍检查一番,确认都是益于伤口愈合的良药。
永安侯府强留苏澄玉,看来确实只是想要个“饵”。
寻到哥哥,也清楚永安侯府不会对哥哥不利,苏澄跃便放下心来,第二天便收拾收拾偷溜出去打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