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宜年心中暗道不妙,他站在江润微身边,防止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
粼霜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反而走近了一些,毫不畏惧地看向江润微。
昏暗的天色下,丰宜年依旧能看出来少女的好容貌。
“我当然是妖啊,你不记得我了吗?”粼霜开口,她的声音清脆,听起来就是天真的少女的声音,可这并没有让江润微放下戒备。
“记得什么?”江润微问,即便是简单的几个字,丰宜年却依旧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冷厉。
“你小的时候有没有救过一条小青蛇?那就是我呀,哥哥说被人救了就得报恩,不然会尘缘不断,不能飞升成仙的。”粼霜脸上一派天真烂漫,丝毫不介意江润微的语气,她指了指自己说:“所以我来找你报恩了,你身上有我留下的鳞片的气息,所以我很快的就找到你了。”
江润微条件反射地摸上自己脖子上挂的青色鳞片,见粼霜看向他的手的方向,又很快放下。
“那又如何,我怎么会相信一个妖说的话!你们妖十有八九都是会害人的!”江润微双眼都泛着红,握着剑的手腕青筋暴起,就连少女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不是还有十之一二不会害人吗?我是要成仙的蛇妖,自然不会害人呀。”粼霜甩了甩袖子,见他表情凶恶地看向自己,也不在意地自我介绍道:“我叫粼霜,粼粼的粼,霜霜的霜。当时我受了伤还没办法化形,也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但我记得以前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好像跟那户人家躺着的小孩差不多大。”
粼霜回想着肖家小公子的样子,颇为嫌弃地补充:“不过你比他好看多啦。”
话音刚落,粼霜眼前便出现了黑色的剑身,剑尖的银光让粼霜汗毛倒竖,她的眼睛也一下子从人类圆形的瞳孔变成了蛇类的竖瞳。她轻巧地一转身,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她先前站的地方的左边五步开外。
“你干嘛啊?我又没有伤害你们!”粼霜气地叫了起来,她拽着自己被削去一角的袖子,又伤心又愤怒。
“你知道肖家的小公子,是不是你施法害了他?说!”江润微没有被粼霜无辜又伤心的姿态打动,依旧冷漠地剑尖指向她。
粼霜手指在袖子上画了两下,袖子便又向之前一样,可她还是很沮丧,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江润微,没好气地说:“才不是我呢!我前几日发现了我的鳞片的气息,这才跟上你们的,你们去那个宅子的时候我也去了,我都看见了你们点灯,我才知道的。”
“你也在?那我们怎么会没察觉到妖气?”
“你不是带着我的蛇鳞吗?自然对我的妖气不敏感啊,不过我的鳞片也可以帮助你更清楚地感知到其他妖的气息,有好有坏吧。”
对于江润微质疑的话,粼霜倒是不在意了,她想起来以前小心翼翼捧着她的小男孩,气也消了不少,对江润微的疑惑也是有问必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呢?明明我没有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呀。”
“你是妖,哪怕现在不会害人,以后也会害人的。”
江润微的话轻易的便给这世上的妖下了定义,粼霜看着他,想要努力的去理解他冷漠语气下的悲哀,可是未曾在俗世中历练的她依旧理解不了。
江润微举着剑的手臂伸的很直,他的目光已经从粼霜脸上移到了自己的剑上,有叶子从树上落下,刚好落到他举着的剑身上,他垂眸收了剑,便头也不回地继续按原定的路线走。
粼霜看着他经过自己,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自己,她有些难过,但是很快又振作起来。
丰宜年自刚才便一直在观察情况,粼霜并未表现出攻击性,而他的师弟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也不持久,他便放下了手,看着江润微往城内走,而粼霜跟着江润微不曾停下。
丰宜年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的跟了上去。
*
江润微刚来到江陵的时候,不过十一岁,他每晚都会做噩梦,攥着脖子上挂着的青色鳞片,蜷缩成一团,谁靠近都会引来他的戒备怒吼。
那时的他无父无母无师无友,是个无论何时消失都不会有人在意的孤儿。
怀安真人为他的师兄怀旭道长做法事的那天,江润微才出了房间,久违的阳光照的他眼睛生疼,刺激的他的眼里都流下了不少泪水,可是这泪水到了做法事的偏殿又很快消失不见。
丰宜年当时年纪也不大,他就看着这个新来的师弟对着自己师傅的骨灰重重地跪下,不哭不闹,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也是那天起,江润微也不在将自己困在那间屋子里,而是和怀安道长学起了术法。
思及往事,丰宜年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他没有卜算的天赋,就连怀安道长也只能浅浅地窥探到一丝天机。
古往今来,越有卜算天赋人越不得好死。
江润微的师傅怀旭道长便是一个。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