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过来。
他竟如常人一般,惊惧地站起了身,但倏地又敛却眉梢,气定神闲恢复常态。
昆玦并不明白,如鸢为何会忽然像久旱逢甘霖般地有了生机。
不管是强弩之末,还是假意佯装,但他确确实实看见她的眼眸虽痛苦难掩,却也如照月一般,倏地一亮。
而就在他站起身后,如鸢生怕他抽身离去,凭着唯一能动的右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袂。
昆玦皱眉不悦,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血,仿若将落的大雨,满目阴沉。
如鸢躺在地上,拉扯着他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张口便道:“哥我可终于找到你了哥!你可不能不要我啊哥!”
纵然她痛得龇牙咧嘴,语气却既坚定,又无赖。
昆玦深深皱眉,他眼底沉沉地打量,撇开那些狰狞血痕,他从她含哭带笑的眼中,窥见几分迫不及待的真切。
也不知这人是临死之前精神恍惚认错了人,还是抓住救命稻草故意这般,昆玦惟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诶哥你不能走啊哥!阿娘还等着你回去娶阿嫂啊哥!”
在精神恍惚认错人,跟抓住救命稻草不松手之间,如鸢自然是后者。
她紧攥着昆玦衣袂不肯松手,昆玦回首扫来的视线也冷厉如刀。
“你想死?”
他冷冷咬牙,如鸢却浑似个无赖般,她本来就快死了,只当没看见他凌厉的眼神,又弱弱地添道:“你不能不要我。”十分坚定。
半晌,昆玦始终冷冷看着她,便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甚而在看到她一个“大男人”随意对着他委屈示弱后,流露出几分厌憎。
如鸢很心酸,这人对她的无赖无动于衷,对她的性命也置若罔闻,明明刚刚在生死垂危之际,她还想着用最后一口气助他一臂之力,虽然没助成。
“你是什么人?怎么找到的这里来?”
如鸢麻木昏沉的脑子正竭力地想着该再说些什么,好让他出手搭救,却忽听见昆玦同她开口,虽是冰冷地质问,但这已经很好了,面对她一个陌生人,他应当这么问。
“我不过一个江湖人,今日之事说来复杂,壮士你......”
如鸢本想竭力地与他长话短说,但众所周知,一个人能经受住的重创实在有限,她眼前忽又黑了黑,脑子里也一阵晕眩。
昆玦看出她将死,索性懒得再问,转身就要走,如鸢却急了,趁着自己回光返照结束前,赶紧攥着他衣袂一扯。
只怕这回怎么都得去见阎王了,她心中忽然沉定了许多,来不及解释,只最后心酸气绝地对他交代道:“我死后只求壮士别把我拖去喂狼。”
从方才醒转到现在,如鸢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疾风寨的人,适才那尖嘴猴腮的胡六与眼前男子交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想来疾风寨那伙人已经被他料理了,可洞里连个尸首都没见着,指不定已经被拖去喂了狼。
纵然身死,她也希望自己能留个全尸,倘眼前人多少还有点良心的话,最好能再把她埋在土里立块牌子,没有碑也行,讲究的就是一个入土为安。
说完,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手里却还攥着昆玦的衣袂不放。
沉冷的目光扫过她,昆玦观她这回应该彻底不会再醒转过来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袂,如鸢也毫无反应。
他略地挑眉,果然,蝼蚁终归是蝼蚁,凡人始终是凡人。
都是肉体凡胎,朝生夕死,不论如何挣扎存活,至多也就几十年寿数,更遑论何等渺茫,不过天地间一粟,似这般遇上点祸事,便能轻易折损。
昆玦俯身下去,掰开如鸢紧攥的五指,又捏住她的肩靠在青石前坐好。
浓重的血腥味犹然扑鼻,不过眼下他倒是不会再被这血腥味所吸引。
额前青丝如蓬草般垂下,眼前人几乎看不出个人样。
他瞥见她发丝中夹杂的棘刺跟草叶,伸手拨了拨,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面庞托起。
映入眼帘的这张脸几乎是面目全非,辨不出原本的面貌,昆玦一眼认出,她满面交错的血痕是被洞外荆棘所伤,甚而有那么两道划过了眉眼,血痂凝在眼皮子上。
殷红的血色越醒目,就越显得她脸上为数不多完好的地方毫无生气,一片死灰。
视线下移,正见她左肩伤重,血色如红莲般几乎晕开在整个衣襟,昆玦记起,她后背好像还有道皮开肉绽的鞭伤。
他收回手,正要起身离去,却见如鸢腰间不知何物露出一角,仿佛是一本册子。
他又信手搭了上去,册子却卡在她腰间死死不动。
微地皱眉,昆玦又再用力,不曾想如鸢的腰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紧实到仿佛恨不能将自己勒死。
他眼底微有哂意,索性便解了她的腰带。
“啪嗒”一声轻响,册子从如鸢腰间掉落,一身衣裳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