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驻扎的范围极大,商队里的人连带着杨沫他们几人一道被带去了最边缘处的一个毡帐,商队的车马俱停歇在毡账外侧,杨沫和苏蔺如的人进入毡账时面色都不太好。
毡帐外站满了手持刀兵的胡兵。
蒋先生放下了掀开帐帘的手,回到了商队众人旁边。
苏蔺如低声道:“那个胡人不说目的,我们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同他在这里耗。”
蒋先生道:“外头胡人众多,想强行离开是必然做不到的,我们商队如今带来的人虽大部分都懂些武艺,但却架不住对方人太多了。”
杨沫摇了摇头:“那人必然是有所求,但他又等着我们开口。”
“外头那些胡人可有拦着我们的人出去?”
蒋先生道:“这倒没有,那些人只是守着,若是离开此地他们最多盯得紧些。”
杨沫沉思片刻立即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老魏,你同我一起。”
杨沫带着魏叔浯离开了毡帐,同商队其他人不同的是,杨沫一离开营帐,便有胡人缀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杨沫回头看去一眼,那人的视线紧紧跟着他们,看上去十分警惕。
此处营帐驻扎的范围有朔方城半城之大,除了最中心范围内时不时就有穿着甲胄的胡兵巡逻,其他地方同普通的乡镇也并无太大区别。
如今已到了午时,好些身着各色毡衣的女子端着午食走进了各处的帐子,杨沫站在木阶上仔细看过,那些吃食大多都是些牛羊肉的熟货,且各处的量都不算多,加上那些女子的人数,和那几个帐子里进进出出的男人,大概是只能吃个半饱而已。
大概是因为冬日,如今百草干枯,就连蓄养的牛羊都只能吃个半饱,更何况是人呢?
正当杨沫出神地看着那处,一个端着木盘,身上带着红黄色布毡装饰,还用红色织线编着头发,大概十五六的年轻女子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他们。
女子突然开口说道:“%@&……”
魏叔浯道:“这位姑娘问我们要不要同她一道去帐子里用午食。”
杨沫思索道:“你同她说,我们能不能去账中看看?”
魏叔浯开口用胡语同那姑娘说了一句,就见那姑娘突然笑了起来,一只手托着木盘,另一只手拉过了杨沫的手,往不远处的一顶毡账中走去,边走还边回头说着什么。
走到那处毡账前,姑娘将木盘放到了一旁的木架子旁,一手将帘账掀起,挂在了毡账外头的绳子上。
杨沫猛地停了下来,她几步靠近帘账,就站在帐子门口望了进去,方才那姑娘一掀开帘子,里头就传出一股颇有些刺鼻的草药味儿,如今站在这处看去,杨沫便看见帐子最里头躺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面无血色,呼吸粗重,一副缠绵病榻的模样。
姑娘见杨沫停了下来,转头笑着同她说了一句,随后冲她招了招手。
杨沫同魏叔浯说道:“你问一问,账中那男子是谁,是什么情况?”
魏叔浯神情冷淡,对于这样的境况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碍于杨沫的面子,他才出口问了一句,随后同杨沫说道:“那男子是那姑娘的阿爹,生病已有五个多月,如今入了冬,原本还管些用的草药更是没什么作用了。”
瞥了眼那个因为说起阿爹,而略有些失落的姑娘,魏叔浯又道:“那姑娘说这病不传染,她叫我们来只是因为她平日里总是没人跟她聊天,一个人闷得慌。”
随着魏叔浯话音落下,那姑娘又笑了笑,小心翼翼上前,拉了拉杨沫的手,却在此时突然退了一步,嘴角抿起,低下了头。
杨沫似是忽然反应过来,只是她还未转头,就听见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如今你也看见了,对我们的驻地内有何看法?”
杨沫一回转头就看见那位特勤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站在他们身后。
“特勤扣着我们留在此处,难道就是为了问我们的看法?”
若说杨沫先前还有一分的怀疑,觉得这位特勤兴许是真的想要瘴林的解药,如今逛了这一半的驻地,她连这唯一的一分都散了。
杨沫笑了笑:“特勤不如直说,若是杨沫能做到的事,也许真的能……和特勤达成合作。”
外头的日光正盛,男子逆光站在帐前,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居高临下地望着杨沫,倏然,他笑了笑,冷意散去许多。
“姑娘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