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他,会心生欢喜吗?”王氏犹豫之后仍是问出这窘迫的问题。
“好像也没有。”
萧信何尝不知妻子的心思,道:“她还小,不懂这些。”
王氏却不以为然,继续问道:“拟儿,苏公子和宁景,你更仰慕谁多一些?”
“自然是苏公子。”苏焕武功盖世,简直是她心中的大英雄。
“这怎么能相比,他是何等人物,要这般比较,拟儿也不必嫁人了。以咱们现在的身份,官宦人家看不上咱们,即便有那些个清贫书生看得上,以拟儿的性子,她能安分地相夫教子么。这贩夫走卒,我们又觉得配不上拟儿,更不舍得她吃这个苦头。宁景嘛,读书不成,背靠宁家,也能安稳富贵一生,且他爱重拟儿,不排斥拟儿去客栈抛头露面,这份心胸,有几个人能做到。”
“宁景这孩子,我也算知根知底,心里也喜欢得紧,只是,只是不愿意委屈拟儿,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纵是父母,也不能独断。”王氏有感而发。
“宁远航说,他家中老太太身子不太爽朗,自长孙出生后,更是精神越发颓靡,食之无味,多次催促他为宁景定亲。”萧信神色略为凝重。
萧拟心想,难道老太太知道孩子不是亲孙子,所以身体才会每况日下吗?
“他怕老太太撑不到宁景定亲那天,心中着急,一再承诺说,不会亏待拟儿,不会过多干涉他俩的生活,甚至还说以三东巷的一个宅子作为聘礼,让我俩搬过去住,以后拟儿来看我们也是近得很。”
“所以你动心了?”
“这天下有几个这样开明的公公?以他宁家的实力,什么样的儿媳找不到,不过是宁景心悦拟儿罢了。”萧信急忙辩解,他是看重宁家人的态度,可不稀罕什么宅子。
萧拟心中明白,这样的亲家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所以她的爹爹才如此犹豫不决,生怕宁远航为了哄老太太欢喜选择了别人。
王氏见萧拟陷入沉思,示意萧信别再说了。萧信便拿过人参,准备炖鸡汤给妻子补补身子。
“拟儿,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娘亲自己没有做到,更不会逼你去做。”
“女儿听爹娘安排。”
王氏震惊,从未想过萧拟在此事上如此顺从。
“我有三个心愿,一是希望爹娘长寿,二是希望拥有自己的客栈,三是希望能仗剑江湖。不过近日我见过两个武功很厉害的人,在他们面前,我甚至比蝼蚁还弱,这辈子能见过侠义之人,听过他们的故事,第三个愿望便算实现了。第二个心愿嘛,勉强也算实现了。就差第一个心愿了,娘,你们说宁景最好,肯定细细考察过,你们说宁家最适合我,必定深思熟虑过,女儿相信爹娘,已经为我作了最好最长远的打算。”萧拟认真想了想,这世上除了爹娘,给予过她温暖的只有飞龙客栈的人和宁家了,嫁到宁家,好像也没有什么委屈的。天高地阔,哪里是她想去便能到达的呢,不如选择安稳的生活,至少,她现在只希望娘亲能好起来。诶,长乐岛,她是不是错失了一个医治娘亲的良机,她为何不求助苏焕,也许他并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呢!
王氏见女儿露出懊悔的表情,总觉得她说的并非真心话,遂道:“又不是今日便要决定,明日随你爹爹去客栈,再好好想想,囡囡,不急的。”
萧拟沉吟道:“娘亲,听说外祖父曾为你定下一门婚约?”
王氏望向远方,想起了往事……
王氏本是涪陵王家的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家人格外疼爱她。王氏十六岁南下探亲,和一众姐妹到溟流城游玩,偶遇仪表不俗的萧信,两人情投意合。王家门风清正,清贵自矜,王父从未纳妾,亦没有通房,是以瞧不上妻妾之子,更别说萧信是歌姬所出。且王家已和世交之家定下婚约,对方是青年才俊,人品学识样样好,王家根本看不上无心功名的萧信。王氏为了嫁给萧信,与王家断绝关系,来到溟流后,再未和家中联系过。
“娘亲可有后悔?”
王氏摇摇头,道:“不曾后悔,只是觉得愧对你外祖父外祖母。”
“假如喜欢一个人要众叛亲离,我宁愿不要。”萧拟一脸认真。
王氏细细端详萧拟,明如春水,灿若桃花,再过两年,必定出落得更加妍丽动人。她年纪还小,又上有四个姐姐,根本没必要这么着急定亲,平白惹人非议。何况,冲喜就有用,还要大夫做什么,要是定亲后,老夫人的病没有好转,谁知道会怎么说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