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晚上九点半,整个小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说实话,秋疏桐来过温砚岭家许多次,但是印象里,这么晚来还是第一次。
电梯不停地上下运行,最后停在了1楼,头顶的感应灯明明灭灭,最终彻底暗了下来。秋疏桐盯着楼层显示器,始终不敢上前一步,按下那个上行按键。
她独自站在电梯门前,一张脸迷茫而无措,脑袋也跟着放空,不知在思考什么,仿佛对身后的动静浑然未觉,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道许久不曾打开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秋疏桐猛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温砚岭还在家里等她。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口袋,想要掏出手机来。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她有些心慌地以为自己将手机弄丢了,想要弯腰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正准备回头,沿着来时的路寻找时,脚刚踏出去一步,她忽然想起刚刚出门时,她将手机还给了陈焱,此刻的她身上空无一物。
心脏传来“咚”的一声,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掷了一颗石子,剧烈晃动后余波不断,振出一阵酸麻感,苦涩泛滥。
秋疏桐觉得好像随着手机交还回去,身上的许多东西也跟着被她弄丢了,但她想不明白是什么。
她不由地站在原地发懵,像是一个在公园丢了玩具不知所措的孩子,迷茫,心慌,无所适从。时间每过去一秒,这种惶恐的感觉便会加深一分。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像是害怕吓到她,声音很轻很轻:“疏桐。”
秋疏桐微微顿了顿。
“竟……”她下意识地回头,视野里水雾弥漫,她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影子,明明模糊不清,但她还是认出了来人,“竟然被你找到了啊。”
“竟然”这个词令温砚岭心中一恸。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秋疏桐缓慢地抬起头来,朝他看过去,眼里尽是伤感。
暗沉的天空下,温砚岭身着一件黑色衬衣,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秋疏桐眨了眨眼,双眼模糊不清,以至于怀疑他是自己产生的幻觉,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她轻轻地握了握拳头,说:“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就让司机把我送到了这里。但是大晚上的来这儿,妈妈和颐娴肯定会担心,所以我没敢上楼去惊扰她们,还好你来了。”
与其说是害怕惊扰,倒不如说是害怕面对她们。
从陈焱家离开,秋疏桐感到十分愧疚,为自己长时间的欺瞒和谎言。被人揭穿时,比起羞愧,她更多的是害怕,怕令她难过,也怕自己辜负了她这么久的信赖。这种情感在面对陈焱时不断侵袭心脏,面对朱婉微和温颐娴时,想必也不会轻松。
所以她没敢上楼。
电梯“叮”的一声,楼道的感应灯亮起,墙上多出了一道身形挺拔的影子。
良久,温砚岭才长舒一口气,神色总算恢复了正常:“还好我没猜错,还好你在这里。”
“你找了我很久吗?”秋疏桐这才将注意力凝聚在温砚岭身上,犹疑着问道。
夜风朝楼梯口吹来,温砚岭走上前,伸手将她揽到怀中,风将他身上的雪松味送至秋疏桐鼻间。呼吸间,肺里充盈着这股熟悉的味道,她听到他开口:“没有,但是大晚上的乱跑,真的很危险,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怀里的身子倏然一僵。
体温包裹着体温,她深埋着脑袋,闭上眼,闷着嗓音说:“抱歉。”
温砚岭感觉出了胸口的湿意,猛地一顿。
他想,之前在温得和克,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她是否也像今天这样,偷偷地躲起来哭泣?
秋疏桐是民国人,自小在那种社会环境下长大,经历得多,又惯于隐忍,不愿意在人前表露情绪。每一次被人质疑,被人盘问,被人识破,她是否也曾想过辩解,但是性子使然,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一想到她被所有人怀疑,在世界各地都无依无靠,遇到任何事情都只能默默自我消化,温砚岭便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紧接着是没顶的难过。
又一阵风吹来时,温砚岭加大了拥抱她的力道。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特别担心你。”
说话时,他的呼吸都在发颤。秋疏桐感觉出来了,回抱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
二人紧紧相拥,温砚岭微低脑袋,同她商量:“疏桐,现在上楼,被妈妈和颐娴看见了,肯定会多想,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许久,埋于他胸口处的脑袋才点了点。
开出小区时已经很晚,街上行人寥寥,世界好像蓦然陷入了沉寂。这一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远处林立的高楼里也只能看到零星的灯光。一路上车子很少,只有他们的车穿行于寂静的黑夜。
温砚岭趁等红灯时,看了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眼。秋疏桐面无表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