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站在忠庆侯府大门前的那一刹,辛鸿素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侯府大门前未见白布白幡,丝毫没有丧事痕迹。
或许是为了验证她的预感,刚踏入府中,便有好几个下人喜气洋洋地冲她报喜,说二公子醒了,少夫人真是好福气。
辛鸿素脚步一顿,按理说,那人还能不能醒过来,她比谁都清楚。
将郁桃、金仁、臧红花、凌霄草等几味药磨成粉放到香囊里,连续几日佩戴此香囊在薛宽病榻前照料,毒性随着呼吸逐渐进入他体内。
有几次甚至趁房内无人,将香囊中的粉末混入水中喂他喝下。
这几味药的毒性,对于普通人而言几近于无,但是用在身有创口的人身上,则可致伤处血流不止。
此毒发作滞后,她提前几日请求前往普惠寺为“丈夫”祈福,大概在她离开两天后,薛宽就会死于后脑伤口的大出血。
她对自己用的药很有把握,今日是她离府第五天,算算日子,薛宽这会儿应该已经死了三天才对。
但是府里的人又岂敢拿这种事胡说,另外,府里也确实看不出有白事的气氛。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觉加快脚步,沿路回到清韵院,院里的丫鬟向她施了礼,便匆匆到屋前通报,说少夫人回来了,话音刚落,屋内顿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一下被推开……
那个本该死去多日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
*
薛宽原本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个与辛鸿素碰面的场景,但是此刻在对方波澜不兴的眸光注视下,脑子莫名一片空白,手心发汗,脸也烫得慌。
他深呼吸了几下,他们如今只是第一次见面,辛鸿素绝对没有理由杀他,完全可以用一个友好而礼貌的开场白彻底打开局面。
然而薛宽只咧着嘴干巴巴笑了几声,脑子转了几转,也想不出该怎么称呼她。喊“美女”太轻浮,叫“娘子”太突兀,唤“这位小姐”又显得太装腔作势。
算了,干脆跳过称呼这一步,直接打招呼吧。
薛宽慢慢将右手举过头顶,像一只招财猫一样僵硬地招了招手:“嗨,早上好啊!”
辛鸿素:“……”
他怎么跟个傻子一样,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不对,她的药,怎么会有错。
可……若是没出错,怎么解释他现在还活着呢,辛鸿素动摇了,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的药术产生怀疑。
计划失败的感觉很难受,连失败的原因都找不知道,就更难受了。
她一言不发,只是微微颌首,便转身走向东厢房。
直到她的脚步跨入东厢房中,薛宽的头脑依旧有些发愣。
关于辛鸿素长得很漂亮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原文中甚至提到辛鸿素容貌比女主董嫣岚还要更胜一筹,正因其外表极具迷惑性,才令三皇子冯晋没能第一时间识破她的丑恶内心。
但是今天亲眼看见辛鸿素,还是让他大感意外,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娴静秀美的年轻姑娘和原文中杀人如麻的女魔头联系在一起。
春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薛宽身后,他先前完全不敢在薛宽面前提婚事这一茬,因为清楚薛二公子向来眼高于顶,料他不会满意这样一个出身卑贱的妻子,便不敢触他霉头。
这会看见薛宽言语举动中对这位初来乍到的二少夫人颇为和善,似乎并无厌恶,便走近一步,作了一揖,笑眯眯道:“小的恭贺二公子、二少夫人大婚之喜。”
薛宽回过头,笑得僵硬,“……我谢谢你啊。”
忽然又想起什么,“少夫人住在东厢房?”
春寿:“是,少夫人半个月前嫁进来的时候,您还昏迷在床,老夫人就让少夫人先暂住东厢房。”
薛宽松了口气,就算这辈子他没有像原身一样对她态度恶劣,但是辛鸿素也不见得会对他这样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冲喜对象”有什么好感。
贸然住进一间屋檐下,只会更加惹她厌恶,甚至激起她的杀心,能保持安全距离是最好不过。
廊檐下的风有点大,吹得薛宽脑袋有些发胀,他转身走进堂屋内坐下,正好红绸把今天的药端了进来。
一走近,汤药那股刺鼻的味道便瞬间钻入他的鼻腔,又腥又苦,一天喝两回,连着喝了好几天,可把他折磨得不轻,如今一闻到这药的味道便受不了。
他苦着脸,一只手捏紧鼻子,另一只手点了点远处的桌子:“放远一点,现在肯定还烫,放凉点我再喝。”
红绸道:“药倒出来后,已经晾了好一会,已经不烫了,再放下去怕要冷透了,到时候喝起来就更恶心了。”
薛宽必须要承认,她说得怪有道理,只好把药端过来,顺了口气,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从喉管灌下去。
幸好药碗不大,三五口便能喝完,放下空碗后,他马上从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