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灯光很是晃眼,莫名让人联想到很多东西,光下仿佛投射出一个小孩,那个无助的他。
江驿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看起来是风光无限的小少爷,但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掩盖着不为人知的阴霾。
母亲把他保护得很好,每次都会讲故事哄他入睡,那天讲的是小白兔和大灰狼,见他闭上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就会爱抚地摸摸他的头,声音很轻柔。
但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母亲的声音却像歌谣一样回荡在耳边。
“妈妈的家在星城,那里有随处可见的椰子树,搬把靠椅坐在树的阴影下,穿着拖鞋乘凉,我是在那个城市遇见的你父亲,从此踏上一条不归途……”
他会喜欢装睡,听完母亲那些平日里不会同自己讲述的故事,但那天被满身酒气的父亲打断,借着微弱的灯光,江驿眼睛微眯成一条缝,虽然灯光昏暗,但那个画面还是深刻地印在了他眼中,刺痛。
母亲是被父亲扯着头发出去的,她怕吵醒自己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也许泪水早在无数个这个时候流尽了,此刻脸上是一种麻木的神情。
江驿手里握紧的拳头沁出一层冷汗,走到门边,隔着门,外面是清脆的巴掌声,里头是幼小的孩子。
在此刻他仿佛被黑暗吞没,他很想冲出去门外,但是他很害怕,一堆莫名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双腿无力而沉重。
门外嘈杂的声音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而静止,他不顾一切本能地跑出门外,看到母亲躺在地上,一旁的父亲见到自己后,脸上划过藏不住的惊恐。
他轻轻把母亲扶起来,摸到的是渗出的温热液体,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一片朦胧中看到父亲跪坐在地上,不停扇自己巴掌,祈求他的原谅,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酒气,这大概是江驿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法律上的成熟是在十八岁,但往往人的成长只在那么一瞬间。
仅仅一瞬间,一切好像没有变化却又完全远去,离开。
受伤的真相许是被父亲所掩盖,他在外人面前依旧维持好好先生的形象,几乎天天来探望母亲,只有江驿知道那大概是内心罪孽在作祟罢了。
他很想告诉众人,撕开那丑恶的嘴脸,但是谁会相信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去怀疑他那有头有势的父亲呢?
他又能如何?
加上早年陪父亲打拼积攒下的病症,母亲最终没有挺过去,长眠在那原本万家灯火,张灯结彩,亲人团聚的除夕之夜。
病房里面却只有她和他年幼的孩子,母亲临走前的声音依旧轻柔。
“妈妈没事的,不哭了啊,我啊,终于解脱了……”
从此以后他开始厌恶喧嚣,因为在那背后,是那个小孩一遍又一遍呼喊却得不到回应的灰暗。
一年后,父亲领着一个女人过门,她看着很年轻,皮肤嫩得像能掐出水来,和母亲倒有几分相似,除了脸上习惯性挂着的媚笑,母亲的笑永远是温柔的。
女人声音装得像是腻出蜜来,领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让他喊自己哥哥,惹得江驿直犯恶心,直接破门而出,完全不理会身后男人暴怒的声音。
到上初中的年龄,江驿便只身一人来到母亲口中的星城,和父亲仅有的联系也许是那个每月都会出现在自己手机上的钱。
记忆中熟悉的歌谣在夜晚就会变成萦绕的梦魇,他整夜失眠,好像点着烟坐在窗台,感受冷风在脸上剐蹭的温度,才能清醒一点。
后来他索性不想要这种理智,开始找酒精麻痹自己,好像这样就能得到解脱。
那段时间异常黑暗,他像是在海上迷路的鸟儿,迷失方向,找不到归路,看不清来途。
……
外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来星城的消息,头发花白的老人不会电梯,爬上好几楼,即使很累,脸颊挂着汗水,但面对自己时仍是挂着笑容。
她给自己带来很多特产,亲自下厨做顿饭,里面竟然有着失散已久的母亲的味道,江驿忍不住偷偷拭泪。
饭后,老人献宝似的拿出几张照片,每张后面后面是熟悉的字迹,爱意好像快要溢散出来。
“小驿今天去喂金鱼,他问我金鱼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一样的颜色。”
“今天去公园玩,玩得很开心,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开心,他开心就足够了。”
“小驿在学习,长大后一定会是很优秀的人吧。”
……
陡然,他那黑暗的世界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指引他去寻找光芒,寻找那迷失已久的方向……
那晚站在树下毫无预兆地收到父亲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苍老,不似之前的意气风发,里面染上些许乞求的意味。
“小驿,有空能不能回来吃顿饭,我们很想你。”
这话突然触动心间最柔软的地方,当时母亲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