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聆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逾白从未如此叫过她。
大多时候两人交谈都不带称呼,并不生疏,透几分合理以外的亲近来。少数情况长辈在场,则会以最客套的语气唤以最亲密的称谓。
别提他偶尔藏点坏心,受揶揄心理驱使,压着沉沉嗓刻意喊“老婆”喊“夫人”,总归不会是规规矩矩的两个字。
所以这聆竹?
孟聆竹视线自然顺他的指尖移动。
翠竹被他拉高,直至贴在考拉耳旁,似几分聆听模样。
遑论他以手为导,不仅轻拽着毛给她展示,还不紧不慢拖着尾音温声解释:“聆——竹——”
她本就没有倚靠的目光怔在毛绒玩偶上。
沈逾白也不知什么意味,深邃眸子扫过她,轻飘飘。
“那天只说了一个原因。”
——他们都有了,我想你也应该有。
“礼物的选择面虽广,但衬你的就这一个。”
之所以选了这只,不过是在初看时便将其与她联系在一起,旁人或许觉得偏颇生硬,但在有心人眼中,却是一个不期而遇的浪漫巧合。
气氛有片刻凝滞。
他还好,手指至少动作着,云淡风轻地捋考拉的毛。
而大部分静止都由孟聆竹贡献。
她最近本就心乱,特别是在察觉出自己可能对这位结婚对象有那么一点微弱的好感后,更欲盖弥彰地用当初签下的那份白纸黑字协议来掐灭火苗。
残存的那点火光却并没有如她所愿,自行被雨浇灭。
反而逾越了过火的界限,隐有复燃迹象。
因是他,果是她。
风是他,被燎原也是她。
明明可以装傻充愣到底,将同居以来所有不经意或刻意的触碰,亲昵靠近的相处,甚至不合时宜的心悸,都归结于不得已而为。
可他这通话偏偏说得模糊暧昧,像强制给跳到她脑海的字幕添一层迷蒙缥缈的雾,上一秒还核心清晰,让她心里生几分被触及柔软面的冲动在。下一刻又只窥首尾,叫她陷入自作多情的怀疑圈内。
雾最终合拢上。
局势也随着在沉默中明显临近的脚步声而再不明朗。
“在客厅柜架上翻半天,没想到在储物室里。”
倪筱抱着刚找到的打印机下了楼,插电源,联网,开机,一系列准备工作妥了后才回头喊:“小竹姐,能复印了。”
孟聆竹眸光闪了闪,轻声应了句稍等,避开他直直投落的目光,重新拿起笔。
倪筱凑过来,“我看看终稿。”
“聆——泠?”等着孟聆竹收尾最后一笔字迹,她念出声。
使用说明右上角的玩偶上,画出去一个小箭头,墨绿的娟秀字迹写以“聆泠”两字。
“我上去拿个复印机的功夫,名都取好了。”
倪筱肩膀促狭拱起来,心直口快:“按小竹姐这速度,到孩子上户口的关头再临时取名也是来得及的。”
沈逾白清淡嗓音这时候插进来,不知是真代入了那支配孩子命名权的人,还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影射。
“临时取总归是不正式了些。”
“我更提倡深思熟虑,从长计议。”
直到他咬字沉沉地再补充,她才确定,他搭话的动机是没借鉴他主意的不怀好意。
“取了我和坊名的各一字,听雨的意思。”
孟聆竹望过去的目光无声无息,像在提醒他谨言慎行,“而且相比较叠字更顺口可爱。”
她据理力争的样子也很可爱。
沈逾白眼底笑意渐漫,看着不近处桌面上朦胧的二字,还有她努力绷着不让翘起来的嘴角,心里蓦然泛一阵如坠棉花的软。
再迟点,倪筱乘着未暗的天回家了。
复印好的一叠使用说明摞在工作台一端,孟聆竹半蹲在地,在给这周要发货的纸伞细心包装。
理伞步骤完,最后要塞一张使用说明。
以目度量了一下距离,她伸一边手臂,想试试能不能够到。
虚虚悬在桌边。
正欲起身,属于纸的平滑触感却径直闯入她指尖。
沈逾白从最上方抽一张,递过来。
连贯动作透着种审时度势的自觉在。
惦记着他在倪筱面前那几句散漫的胡言乱语。
“谢谢。”
她接过,力度让纸面与指腹的摩擦起一声轻微的“唰”,刻意把语气放得客气。
沈逾白淡淡,内容却不平淡:“不客气,是默契。”
孟聆竹无语埋头,将套了包装的纸伞塞进盒子里。
晾了会他才柔声继续。
“那再来点默契。”
她唇微启,存着些逗弄意味,“猜猜我今天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