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吊儿郎当的女学生,一只脚穿着运动鞋,另一只脚则拖着一只拖鞋。他的眼神随即不赞同地转开。
就只有短短的一眼,谢真就感觉到无声的批评的滋味,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悄悄的退到一边。等陈爸爸先上楼,才轻轻的跟在后面。
学生处在二楼,这也层是高一班级的位置,白天喧哗的教室走廊,现在已经空荡荡的。
走道里也是黑漆漆的。
只剩尽头的一间办公室,灯光透过门上玻璃,洒在长长的甬道一般的楼道上。
陈冬忍站在学生处的门口。
谢真悄无声息地跟在陈爸爸后面。她看到陈爸爸加快脚步,冲着陈冬忍走去。
糟糕,看来陈冬忍也免不了被骂了。
“啪”的一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一直传过来。
谢真无声的捂住了嘴。她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陈爸爸又抬高的手。
“助手”两个字,就要她嗓子里就要蹦出来——
这时候学生处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校长走了出来:“陈冬忍的家长,是吗?”
然后陈爸爸进了办公室。
于是走道上又只剩下陈冬忍,还有远处,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谢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真才慢慢的,摸黑走向陈冬忍。
她的脚步,在陈冬忍两步远的位置停下来。
因为谢真那颗冥顽不灵的心脏,随着距离拉近,变得又酸又胀。
她不晓得说什么。
陈冬忍侧过脸问他:“你写检讨了?”
明明是在黑暗里,光是凭他的语气,谢真就能很清楚地想象出陈冬忍皱起眉头,目光审视的样子。
谢真赶紧说:“没有!怎么可能。”
陈冬忍点点头:“那就好。”然后他似乎才想到什么,身体侧向一边,只用左边身体对着谢真。
谢真觉得鼻子发酸。
“脚怎么了?”陈冬忍问。
她从黑暗里走过来,步子又放得很轻,没想到陈冬忍还是注意到了。谢真摇摇头。心里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你快回去吧。”陈冬忍又说,“你知道的,下个月就初赛了。学校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他的语调举重若轻,似乎还带着一种和平日里一样的,带着一丝傲然之气的云淡风轻。似乎他真的没有把即将接受的处罚当一回事。
如果不是身后小窗里透出来的灯光,让谢真能够看到少年已经微微肿高的右脸颊,她可能会相信他说的。
要是办公室里的人突然出来,看见她在这里,大概会让陈冬忍的处境更加麻烦。
“那我回去了。”想到这里,谢真于是讲。
“嗯。”
晚上,谢真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原本以为,像陈冬忍这样的人,不仅头脑好用,还应该有开明体贴的父母,优渥的家庭条件,还有慧眼识珠的老师们的偏爱,才能一起铸就他的学神光环。
然后他的光环又筑成一道壁垒,让他可以免于遭受很多平凡人的烦恼。
所以他可以迟到,可以在学校待到很晚,可以翘课自己看书,可以不用刻意讨好老师和同学,一样会受到大家的拥戴和照顾。可以没有礼貌的拒绝别人,还是有其他人继续告白。
陈冬忍应该是只用好好学习就够了,别的都不用考虑。
别的事情,都有人为他操心好了。所以他才可以维持着专注,并且保持着那一份令人生气的倨傲。
的确,无论谢真承不承认,她对陈冬忍一开始的恶感,似乎确实掺杂着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或者她还有一种隐秘的想法。如果我也有这些条件,有这么好的父母的话——或许我也能做到。
但好像不是这样。陈冬忍挨的那一个巴掌,把他从天上扇得落啊落,一直落到泥地里,摔到谢真的旁边。
谢真似乎也可以指着他捧腹大笑:哈哈哈,原来你也差不多。
你也没有那么多偏爱嘛。
谢真咧了咧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她又瞟到了床下露出来的鞋盒子。
谢真硬着头皮,打通了朱润女士的电话。
这是她转学这两个多月来,第一次给妈妈打电话。
“喂?喂。”
谢真握住电话讲:“妈妈,是我。”
朱润旁边似乎是有人,所以她讲话格外的简短又谨慎:“我知道。什么事?”
“我想要500块钱。”她捏了一把汗。
“又想买什么了?”朱润有点生气,“等等,我要挂了。下次再说。”
下一秒,电话里就传来嘟嘟的忙音。
谢真真是,都没脾气了。她想了想,决定赌一把,拨通了谢世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