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尤白领着两人回转。
老者古稀之年,但身子骨硬朗,脚下生风,进到屋里便参拜。
“秦老快请起。”
天家嫡出被视为主子,正式拜见理应谨守规矩。秦钟坚持行礼。
“草民秦钟拜见公主。”
“微臣魏书拜见公主。”
李书音敬秦钟德高望重,还以稽首大礼。
礼毕,由侍女搀扶起身,对外道:“来人,给秦老和魏统领看座。”
师徒二人坐下,寒暄问候。
“小公主哟,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老朽记得公主右膝冬日里常疼痛难忍,如今可好些?”
幼时修习马术,不慎坠马受伤,落下腿疾,天一冷就疼。
“多谢秦老挂念,吃过您配的方子,腿疾好多了。”
闲聊几句,秦钟道明来意。
内侍挪来一张轻巧长桌,和屏风齐平,用以搁置脉枕。
行医问诊一辈子,秦钟探一探脉,便将症状说出个大概。
“不瞒秦老,近日因赴燕一事,我寝食难安。心悸之症愈发严重,真怕哪天随皇爷爷去了。”
“公主莫说胡话。”
秦钟收起脉枕,从箱里拿出一瓶药。
“公主体弱,要顾惜自己。此为通梗丸,倘若不适,吃一两粒。再无缓解,及时宣太医。草民晚些再来为公主复诊。”
这就结束了?
眼见对方收拾东西要走人,李书音急呼:“秦老。”
“草民进宫,还未拜见皇上,需往太极殿走一趟。公主无甚大碍,仔细修养,很快便可好转。旁的事,莫多想。”
清楚她意欲何为,秦钟丝毫没给开口机会。
希望之火,来得快,灭得快。
纵使于三朝帝王有功,纵使颇受当今天子敬重,秦老终归势单力薄,如何阻止得了赴燕之事?
却原来,都是自己妄想。
无助地苦笑,她眼皮子耷拉着,毫无生气。
屋里不知何时没了声响,等再抬眼,屏风那边只剩魏溪亭。
薄纱所制的水墨江山图屏风挡在中间,魏溪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棵笔直的青松。
烛火哔哔啵啵地响几声,衬得屋子愈发安静。
“咚。咚。咚……”
心跳声在耳内回响,一声声轻叩。
她屏住呼吸,悄悄地挪到屏风边,偷偷看那丰神俊逸的郎君。
双开门未关严实,留有一条掌宽的缝。微风细雨卷进屋,九连枝青灯的烛火轻轻晃了几下。
魏七郎一身雅白窄袖锦衣,腹前饰银丝云纹团,腰系银鼠色三股辫革带。三千青丝以一枚银杏叶簪子尽绾于顶,规规矩矩。
簪子寻常,中间那颗白玉珠却彰显贵气。
御花园初见那天,他就是这身打扮。长身玉立,笼在朦朦月色下,浅浅含笑,眼角眉梢尽是柔情。
古有东家子,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郎君笑容可掬,不若东家子转世?
彼时,李书音常驻深宫,不知那位清雅不俗的郎君,就是名扬边塞九州的魏七郎。
她只是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
初见时印象极好,假如没有中秋宴之变……
魏溪亭正盯着那张番邦进贡的缫金丝牡丹花地毯,魂游天外,不知在思考什么。李书音连呼两声,才将他神魂召回。
“是。”他稍稍躬身,“公主有何吩咐?”
咫尺之遥,他身上有一股松木香,清淡淡的。
上下打量这温雅郎君,想起旁人提过,说此人奉行国在首民为先的理。
寄希望于他,恐其误会,李书音解释:“我没有故意沉塘自尽,我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臣知道。”
魏溪亭目光真挚,确实未带半点责怪,她暗自松了口气。
“魏卿为何而来?”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居然莽起胆子主动靠近他。
“魏卿早已打定主意?哪怕为了南凉王朝的颜面。”
近侧,青瓷狸猫烛台中,灯芯软在蜡油里,火灭了。近处光线登时暗淡,姑娘说的话,也开始直击人心。
“北燕士兵擅战,南凉将士也不逊色,否则他们早就挥师南下了。彼此耗着,谁也吃不掉谁,势均力敌本是最好状态。
可如今,南凉上赶着要送嫡公主赴燕为质,割地赔款,纳税上贡,把自家颜面置于泥潭之中。肱股之臣的骨头软成一滩污水,偏偏还自诩大义。
魏卿有识,自然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贪生怕死。
所以,才会为了南凉的颜面,替我争辩两句。对吗?”
朝政不容妄议,魏溪亭未就此回话,仅简要说明昨日为何拒绝相助。
“当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