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清沉声问。
“一个叫龙吟的,已经烧死了。”王琛歪头看向天边,有些遗憾道。
“不重要了,只要他活着就好。”秦玉清小声自言自语,继续低头翻找。
“您是在找明镜王?”王琛问。
秦玉清点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人又找了两个时辰,秦迪才带着人马赶来。说是火已经灭了,但是在仙源城屹立了上百年的夏月阁是彻底毁了。
秦玉清和王琛早已体力透支,秦迪命人将两人强制带回了仙源。自己则留下来打扫战场。
秦玉清在家休息了半日,又跑去了战场,黄昏了时候满脸血泥地路过了朝天门,据说背了一个人回来。
很快,整个仙源城传言四起——国公爷家的二公子好龙阳,暗恋明镜王已久。
城中谣言四起的时候,秦玉清将自己关在昭和殿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已经几乎无生命体征的尹中凌。
函谷关一役,尹泰和秦一朗战死,函谷关守将无一生还。尹月国举国大丧,唯一可以慰藉人心的便是烈山余孽被拔了个干净。
聂临恩看着床里脸上毫无血色的人,默默将眼泪憋了回去,挺直脊背走出了昭和殿。尹泰战死,尹中凌昏迷,尹途遇远在临安,她力排众议,下了懿旨让依旧病恹恹的聂成瑾监国,但许多事情,还得她和宰相顾江河定夺。
聂临恩坐在龙椅上的时候有些眩晕。她曾也是红极一时的王储,多年不在那个位置,如今坐上去恍若隔世。
朝臣提了好多事情,最让她欣慰的倒是尹途遇化悲痛为力量,一举拿下了临安城,离禹等人也正在押往仙源的路上。
“我儿终是不负众望,若是先帝还在,他一定会开心的。”聂临恩强颜欢笑道。
“娘娘,沧溟王她没有受伤吧?”秦玉衡坐在轮椅上,脸色惨败,比聂成瑾病得还严重。
当初途遇为了救活秦玉衡和聂成瑾,一边派人八百里加急将人往仙源方向送,一边让仙源这边往西北送药。两路人马最终在榆林汇合,才从死神手里抢下两个人的命来。人是救过来了,但两人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简单了说就是吊着命罢了。
聂临恩摇了摇头,沉默半晌,将手中的帕子绞成了一股绳子,最后看向顾江河泪流满面地说:“哀家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各位爱卿!天下一统,海清河晏的盛世如果拿这么多人的命来换的话,哀家宁愿不要。”
顾江河抬袖擦了擦眼窝,泣不成声。
秦玉衡低声问了身侧的老臣才知道临安一役,顾君澜也战死了。帝师战死,自古以来非同小可,更何况顾君澜有多重身份,更是徒添了几分悲凉。
顾江河一哭,整个朝堂哭声一片,有哭儿子的,有哭侄子的,有哭父亲的,有哭女儿的......
好不容易熬完了朝会,聂临恩疲惫异常,在聂成瑾的搀扶下往寝宫走。“过会儿再让太医给你和玉衡瞧瞧,我看玉衡如今都站不起来,你比他体弱,倒是可以扶着哀家了。看来,阿禹倒是唯一心软了一次。”
聂成瑾眼中闪过些许怨毒,冷哼一声说:“姑姑,不是她心软了一次,是我命大。”
“哦?此话怎讲?”聂临恩本来以为聂成瑾不舍得离禹死,所以想问他的意见。结果聂成瑾倒是再也没了护她之心。
“那段时间宫里出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人,我不放心,每日吃百毒散。”聂成瑾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自此,聂临恩也没了能留下离禹的理由。承恩王朝绵延几百年,没有出过兄弟阋墙的事情,但从她开始,兄妹之间似乎没有和睦过。聂临恩想着有些怅然若失,果然如传言那样,她生而不详吗?
聂成瑾见聂临恩情绪不佳,以为是她担心尹中凌的事情,于是开口安慰道:“姑母放宽心,我相信中凌会醒过来的。”
聂临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太医都说没救的人,秦玉清硬要留着,那除了奇迹,便再无其他可能了。
“成瑾,途遇回朝之后,不要告诉她那夜先帝御驾亲征的事情,不然我怕她怪我。”聂临恩叹息一声,坐到了凉亭的凳子上。
聂成瑾点头说自己不会说。
“君澜对她很重要,你俩出事,她能疯,君澜出事她能屠城。但你我都知道,她很善良的,她不想那么做。”聂临恩说着又哽咽起来。
聂成瑾这才明白聂临恩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屠城了?咱们聂家的人也死了不少?”聂成瑾探究地问。
聂临恩点了点头,沉默半晌才说:“朱雀送回来的消息,披头散发地在临安城屠了三天三夜,君澜走过的地方她杀了个便。”
聂成瑾眼中泪光闪烁,仰头看了看亭子顶部的雕花,雕的是一只老虎,它正吐着舌头望着远处,孤独又遗世独立。“我们为什么要生在帝王家?”聂成瑾自言自语,哭着笑了,笑着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