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酒肆林立,酒饭的香气扑鼻而来,仙源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王都仙源似乎受战争冲击的影响很小,摊贩的吆喝声、叫卖声,来往客人份嬉戏声......依旧此起彼伏。在仙源的街头坐一坐,往往会有意外的收获——听到不该听到的八卦,见到本不该见到的人。
是的,后者被尹月王朝两大权臣给恰好碰上了。
“那不是你家和尚吗?他今天不用在烟雨斋念佛了?”顾江河将手中的花生米丢进嘴里,指了指街上一个一身飞鱼服,行色匆匆的背影。
秦一朗顺着顾江河的目光望过去,他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宝贝二儿子秦玉清。秦一朗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但还不至于翻起大浪,如今看来,不然。秦一朗想着招呼了手下秦迪过来。
“国公爷,您说。”一身仓绿色飞鱼服的秦迪谨慎扫一眼周围,俯首到秦一朗身边。秦一朗说了什么,顾江河没听清,只见秦迪点头疾步离去。
顾江河觉得应该是派去跟踪了。
顾江河剥着瓜子,笑问秦一朗是不是因小看了自己的儿子而懊恼。
秦一朗点头,说自己一直以为老二是最让人省心的,但如今看来并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身飞鱼服在暗夜里穿梭,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我以前也觉得君澜没什么大志向,就纯纯喜欢途遇。直到——”顾江河抿一口酒,脸肉眼可见地泛起潮红,似是有了些许醉意,“直到他一举拿下多个奖项,成了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我才意识到,他想做的不仅仅是储君身边的宠臣甚至玩物,而是帝师。”
秦一朗抬起杯子,同顾江河的碰了碰,点头深以为然。他说:“孩子们长大了,就由不得我们了。说句不怕顾相笑话的,那日途遇大婚,玉衡做出那样跃距的事情来,让老夫颜面尽失。当年,我将他带离王都,就是怕他不及君澜聪明伶俐,将来沦为储君的玩物,甚至若恼了储君性命不保。我想让他先学会做自己。结果倒好,他在人家大婚之夜巴巴地自己送上去,哎——”
做自己?即便是顾君澜贵为王师,遇上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完全做自己吧?顾江河想起自己的儿子回门那日的丧气样,叹息说:“说到底,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其实从小就注定了,不是吗?我们能插手的地方真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无用,即便是陛下也无能为力。”
“他若真喜欢,我可以腆着老脸去找陛下求赐婚,可如今堂堂平南王无名无分地跟着人家,算怎么回事?”秦一朗有些懊恼道,似是在怪自己无能。
会去求尹泰?会吗?秦一朗多会算计啊?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如了孩子的愿?当年他班师回朝,为了避免尹泰猜忌,直接交出了兵权,换了个齐国公的闲名头还不算,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表忠心说——既然陛下已与顾相结了亲家,自家小女如果能嫁给顾相的儿子的话,那三年便是一家人了。短短几句话,哄得尹泰心花怒放,直接当场给秦玉礼和顾君泽赐婚。顾江河想着,夹了两筷子菜放到了嘴里,说:“你会吗?要真是那样,你就不会一直扣着俩孩子的信件,让他们一直误会彼此。”
秦一朗闻言,迷离的眼神立刻清明了几分,问顾江河道:“顾相不会找陛下告我的状吧?”
顾江河摇了摇头,尹泰是什么人?他那点小动作能避开他的眼?
“怎会,我只是提醒你,陛下知道了倒是无所谓,但玉衡迟早会查出来,到时候你作何解释?”
“这——我怎么将这茬儿给忘了?途遇王储一回朝,估计就得着手处理这事儿了。”秦一朗站了起来,打一个趔趄,双手扶着桌边才勉强站稳,“顾相,我得回去了,我得将它们全部烧掉。”
“小心送国公爷回去!”顾江河安顿自己的小厮一句,临了还不忘提醒秦一朗:“要换做是我,我会将信还给孩子。然后装模作样地哭上一番,孩子会理解你的苦心的。毕竟你带他出去,确实让他学了很多本领,有了与途遇王储比肩的底气。”
秦一朗挥着手说“谢谢顾相指点”,然后在小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巷口。
秦迪尾随秦玉清没多远便被发现了。
秦玉清反应很快,当他踩着脚下的人准备下死手的时候,秦迪抬手接住了他送去的拳头,喊道:“公子清,是我。”
秦玉清这才收住,他放开了秦迪,将他拉了起来才问:“我爹派你来的?”
秦迪点了点头,穿着粗气说:“公子清,你素来谨慎,今日为何如此行色匆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玉清扇了扇扇子,又变回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摇头否认,还说自己听不懂秦迪在说什么。
秦迪拉住秦玉清的手臂,将他逼到墙角问:“你知道我是向着你的,但你总得给个让我回去交差的理由吧?”
秦玉清闻言,抬头刚好看到了“春楼”的牌子,于是对秦迪说:“就说我逛春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