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转头就愣住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人群中正与客人谈笑风生的秦嘉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出现在滨海路1999号那么随意、自然,好像半个月前与李韵的决裂不曾发生过。
秦嘉守不是亲生这件事,李韵虽然自认是“受害者”,但张扬开去终归于她的形象有损,她早已勒令包含我在内的几个身边人禁止泄密,所以秦家大多数人都毫不知情,更别说前来赴宴的宾客。
弟弟替兄长招呼客人,再正常不过了吧?
此刻与秦嘉守攀谈的来客,就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嘉守……”李韵亦步亦趋,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又似乎罕见地怯了场,驻足不前,呆呆地看着人群中身姿挺拔、举止洒脱的青年。
秦嘉守的听力也一定是李韵特意定制过的。嘈杂的环境音中,他侧了侧头,准确地把视线投向了李韵的方向。
他颔首对客人示意失陪,向我们缓步走来。
李韵眼睛都不眨,看着他走近,打量半晌,说:“你怎么瘦了呢?”
“最近在吃安眠药,副作用有点大,胃口不太好。”秦嘉守客套地回答,“谢谢李总关心。”
李韵一下就眼眶红了,勉强笑着说:“安眠药终究不是个好东西,尽量少吃吧。”
秦嘉守说:“您说得对,我会注意的。”
李韵声音哽咽:“你一定要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那应该怎么样呢?”秦嘉守笑得有点凉薄,“社交场合应保持礼貌、克制,这不是您以前教过我的吗?我已经没有在您面前任意妄为的权利了。”
李韵说不出话来了。我还是一次见她被人堵到没话说。
还是秦嘉守主动打破了沉默:“这次我不请自来,是想来问问李总,上次您说允许我带走一样东西,还算数吗?”
李韵忙问:“要什么?你尽管说。”
“我要带走测不准原理。”
“什么……?”李韵迷茫地问。
秦嘉守冷淡而疏离的表情中,隐隐地透露出一丝失望:“李总既然根本不在意它们,为什么还要一代代地培育下去?”
我咳嗽一声,小声提醒李韵:“说的是剩下那条德国黑背。”
李韵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继而问:“就要一条狗?”
秦嘉守说:“对,只要它。”
李韵欲言又止地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嘉守,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留学的学费够了吗?生活费有吗?你从没真正吃过什么苦,不多要点钱傍身,而只记挂着这些玩意儿,以后要后悔的。”
秦嘉守曾无数次被她说教,这次不再理会:“这些事就不劳李总费心了。”
李韵无奈,只得把毛裘叫过来,交待他去牵狗。
秦嘉守嘱咐说:“毛队长,麻烦你把疫苗本也带过来,我办理国际托运要用。”
李韵问:“什么时候出国?”
“明天凌晨的航班。”
“这么快……”
“对了,还有一件事。”秦嘉守打断李韵依依不舍的话,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上回你让我签的保密协议,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只约定了让我不要泄密、不要去竞争对手处就职,但还没有明确断绝母子关系。所以我重新拟了一份协议,签了字以后,我们双方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形式互转,不久之前甩出一份文件的人,是她。
李韵怔住了。
片刻后她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压也压不住:“你是怕网上把你也骂进去?还是怕秦氏集团会因为这个小小的风波破产,连累到你?好,风险管控意识不错,不错!不愧是我……”
她笑得弯腰,说不下去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秦嘉守皱眉看着她:“请李总赶紧签字吧,我明天就要走了。”
李韵笑着说:“急什么!我签字的文件,都是要先让法务审过的。小伍,把协议收起来。”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只好帮她拿过文件。
秦嘉守说:“可以。那请李总签完字后,把原件寄一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