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层淡淡的白色乳膏。
毡帐被掀开,灌进来的寒风叫她打了一个寒颤。
“綦毋泰……”她既渴盼又有些害怕。
綦毋泰将热腾腾的饭食递给她,她捧着碗,愣愣地看着他。
“不吃?”綦毋泰挑眉。
美娘摇摇头,一双眼欲说还休的模样,最后低下头,小口地进食。
一时间,毡帐里只有她咀嚼的声音。
綦毋泰盯着她瞧,像是要将她看穿。
她进食的动作慢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吃好了?”綦毋泰扫了一眼还剩大半的瓷碗,冷冷说了句:“娇气!”
拿过她的碗筷,就往外走。
美娘头重脚轻地追上去,紧紧地抱着他的腰,“綦毋泰,你原谅我了吗?”
“撒手!”
美娘越发将他抱紧了,甚至十指相扣,“綦毋泰,我做大齐的皇帝了,你跟我去大齐好不好?”
綦毋泰冷笑,“哦?去大齐?你如何安置我与梅景琛?”
“我同他只是盟友。”
綦毋泰去掰她的手,似看穿了她的伎俩,“想骗我放你回大齐,李姝,你以为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的傻吗?”
他轻而易举将她推开,美娘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綦毋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所以,你仍然要将我献给阿史思摩?”美娘悠悠地问出口,好似抽干了所有力气。
美人绝望地模样也是好看的,綦毋泰背过身,不看她哀伤的眼,冷漠道:“我不会背叛我的王。”
“那我呢?”
男人久久地沉默,那便是答案,他迈腿要走,美娘扑过去保住他的腿,哀求,“綦毋泰,别这样对我。”
綦毋泰闭了闭眼,抽出自己的腿,“李姝,这是你的命!”
“綦毋泰!”美娘站起身来,悲伤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我日日思念你的份儿上,带我去雪山底下,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可以吗?”
雪山和王庭是两个方向,索性不过耽误一两日,綦毋泰点头答应。
他出了毡帐,北风怒号间夹着女人呜咽的哭声。
***
再次上路,比尔格等人都发现路线不对,询问綦毋泰,得不到答案,比尔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观那女人,好几次都能见她抿唇笑。
从她发热那日起,将军就没有正常过了,让扎古去三十里地处买药,特意让人给她熬了一碗粥,今天怕她受凉,还给她塞了个汤婆子。
比尔格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这女人会毁了将军,该死!
美娘正闭目养神,身体突然后仰,撞上车壁,她只听得马儿一声哀鸣,马车便冲了出去。
她被摔得晕头转向,死死扒着侧窗,往外一瞧,綦毋泰等人都被甩在后面,正挥鞭来救,而她前面,马儿奔向的地方,则是一堵悬崖。
只怕等不到綦毋泰来救,她就已经坠崖而亡了。
她咬咬牙,奋力往外爬去,在巨大的颠簸中,闭眼往旁边一滚,重重地摔到地上。
綦毋泰和扎古都面色大变,纷纷勒紧缰绳,而比尔格却一甩马鞭,直往美娘方向去。
“比尔格!”綦毋泰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比尔格似是没听见,仍不管不顾地朝美娘踏去。
美娘艰难地撑起身子,呕出一口血来,死死地盯着面目狰狞的比尔格,他想要她死!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闷哼声,惊呼声,马儿轰然倒塌的声音,将美娘从死亡的恐惧中拉了回来。
美娘睁开眼,马儿坠地弹起的碎石打在她的身上,不远处比尔格摔倒在地,他瞪大着双眼,似乎不可置信,脖子上还扎着一枚暗器,鲜血汩汩而出。
“比尔格!”扎古连忙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捂比尔格的伤口。
“将军,为什么……”比尔格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问出口。
他追随将军,忠心耿耿,他的将军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杀他。
綦毋泰眸中的惋惜一闪而逝,他俯身,将摔得无法动弹的女人抱起来,给了比尔格答案,“我说过,你还不配教训她!”
綦毋泰抱着美娘往回走,对咽气的比尔格毫不在意。
一众下属皆愤愤不平。
綦毋泰停下脚步,提醒,“别忘了,大汗要的是活的,而不是一具尸体。”
***
因着美娘受伤,不得不耽误行程。
到了雪山下,已经是七日后了。
白雪覆盖着群山,山峰耸入云端,四周寂静无声,茫茫大地上,只有美娘一行人,小如蝼蚁。
“葬在哪里?”綦毋泰环视一周,层层厚雪之下,如何找得到那孩子的埋葬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