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走啊!”
“轰——隆——”
最后一刻,他拼了全身力气抱着她飞出碧血阁,身后已然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美丽的朱砂琉璃便登时被炸药崩碎,四分五裂如若流光星雨,霎时将天际映得明亮。
不一时,其上便窜起熊熊大火,仿佛要将此处所有污秽烧得一干二净。暴雨依旧不曾止息,覆于烈火之上,与之厮磨缠斗,交手处燃起浓厚的白烟,彪炳着是夜不凡的功绩。
“素娘!素娘你在哪?”高逐晓奔走于一片纷乱与喧嚷中,她真想就手撕破这黑夜,令其重现亮光,让她能够立时发现素娘所在。
那日离开谒金门,她答应过陈浩昇,一定将素娘她们平安地带回来。若是过了这许久,她带回去的只有已食的诺言,那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忽的一道闪电劈开天幕,她望见浓烟之后的身影,登时飞奔过去。袁明稳稳抱着素娘,垂首望了眼高逐晓,声音疲惫不堪:“你认得她?”
高逐晓点了点头,正要谢过袁明。可流电再度翻过时,她看到素娘身上几已被鲜血浸透,但这身前的血却不全然是她的。她想要开口,却被袁明抢先一步道:
“她要生了,快带她去医馆。”
话毕,他将素娘交到宋千山的手上,不再多说一句话,手抚在胸口,转身离去。高逐晓蓦地想起许久以前,她与袁明初次相遇时的情形,思及彼时她自即皋门逃出时,险些丧命于他手中,此刻又承蒙他舍命去救素娘,不知这样的人,心中所信奉之物究竟为何。
但素娘临盆在即,此际又风雨交加,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往前拦住最后一架马车,小沫探出头来,见着他们,慌忙拉开轿帘。宋千山抱着素娘进到车中,高逐晓嘱咐车夫往城中医馆驶去。
大雨之夜,城里人家多歇息得早。又因着最近颇为不太平,没有人想大半夜地惹麻烦。高逐晓直叩了许久的门,才将那老郎中叩醒,他虽面上着火,但见素娘浑身染血的模样,也只略略抱怨几声,忙将她接到屋里来,又吩咐了人准备好热水和一应用具,便拉上了白色的大隔帘。
二人坐在屋里等着,雨横风狂的夜,辨不清楚时辰。他们还未等到孩子的啼哭声,门外却似乎有些许异动,黑乎乎的影子照进门槛,狼狈地扭成两截。
思及那时出阁报信的缇骑,宋千山警惕着站起身来,往大门处靠近。他听到那个黑影似问了句“是这里么”,金错刀已出鞘,捏在手中。那人全然无所防范,一只脚刚踏进门内,便被宋千山的刀扣住项颈,但此刻借着医馆内飘摇的烛火,他才看清楚,来人竟是牛二,这才松了口气请他进来。
叮叮……叮铃……
风乍起,吹得紫金阁的悬铃钟微微摇摆着,撞出细碎清响,不过很快便再次淹没在无际的雨夜之中。正对的醉香楼上,仍旧灯火通明,宛如一座不夜之城,又像是一只失了眼皮的眼睛,永远地凝视着这座王城。
冰雨时而撒入窗台,落在近处的案几上,拂凉了桌上的温酒。一只纤细的手优柔举起那支高脚碧玉螺纹杯,又提了酒壶,缓缓地往内斟酒。此样情景,颇有种纵天意凌乱四方,我自沁酒香偏安一隅的意境。
“宗主。”
蓦地,身后传来机械的通禀声。吴凉轻轻摇了摇酒杯,视线落至那缇骑打扮的人身上,开口道:“已告知皇帝实情了么?不过今日之事,确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他二人落魄至此,却还能召集江湖之士挑起这等犯禁的乱子……”
那缇骑低头,拱手道:“已通禀陛下了。陛下有口信带与宗主,命不惜一切代价将其二人降服。若有需朝廷出手援助的,尽可派人提请,陛下自有斟酌。”
“那便替我,多谢陛下了。”
“恭祝陛下福寿安康,得偿所愿,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