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扑到脸上,但外部却冰冻刺骨,巨大的温差让迪伦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下。
原来这特制的火药是这种原理……迪伦这样想着,准备接受自己的结局。
半成品机甲忽然动了起来,完全不听迪伦的指令,将后背打开,用接近自毁的形式将迪伦的驾驶舱往后弹出去——这是韩笑和强尼特别设计的生存保障,危急时刻,机甲会自动执行保全驾驶舱的程序。
迪伦来不及惊愕,只来得及从层层闭合的金属板缝隙中窥见了一眼——毒兰浑身的花朵迅速地枯萎,飘落,最后腐化下去,像层层融化的蜡油,最后露出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迪伦的瞳孔骤然紧缩,这是什么?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模糊地感知到有一人跌跌撞撞地赶过来,温柔地托起他的头靠在身上,呼唤他的名字。
“……韩笑?”迪伦沙哑着喉咙问道。
韩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
“你不要动,我已经联系到强尼他们了。等他们过来就有医疗包了。”
迪伦微笑了一下,又或者说,只是尝试着抽动了一下嘴角:“不用了,我应该……用不上了。”
“别胡说,我先给你打一针,会好的。”
韩笑颤抖着找到身上最后一只医疗针,却几乎握不住针筒。
火焰烧毁了他的皮肤,冲击波震碎了他的内里。眼前的迪伦浑身上下几乎都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可以下针。
“有件事得让你知道。”迪伦喘了口气,努力传递最后的消息。“我看到那个诺玛人……最后变成了人类。”
“这事情我知道了,诺玛人大概……也曾经是人类。”韩笑感觉自己眼眶生疼,却干涩地落不下一颗眼泪。“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干掉了了驯兽师,曼野也暂时没事。”
迪伦扭动了一下头,仿佛在寻找那个山坡上的姑娘。
他说:“那可太好了,我这就放心了。”
他又说:“那么,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呢?”
那股窒息感再次袭来,韩笑恨自己无法回答这一切。她紧紧抱住迪伦,跟他保证:“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一定!”
迪伦的胳膊软软地耷拉在身上,他让韩笑掰开手掌心,那里躺着两只残存的针管。
迪伦:“你看,我靠这两针也成功驾驶了感应机甲了。”
看到针管,韩笑终于明白迪伦到底做了什么。一股酸涩感冲击了她的鼻子,但她还是强忍住了,没有当场崩溃。
迪伦咳出一口鲜血,暂停了一下说话。药效过去,他的生命力开始逐渐消散。
韩笑无力地闭上眼,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迪伦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我很高兴……我终于有勇气用它们了。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更早的时候,我就应该死了。”
韩笑感觉自己喉咙口都堵住了,浑浑噩噩地接话:“为什么?”
“那一次巨鸟袭击其实真的是因为我没看到……”迪伦的声音逐渐缥缈。
他又一次想起了赵雪,那次出任务前,赵雪来找他,却撞上了他赶去医院。
视力模糊,晶体浑浊,这两个诊断结果,对于一个侦察兵来说是致命的。
可是后天就要出任务了,最后迪伦还是没有上报这件事,而是私下隐瞒了这件事。他不想因为自己出了问题,拖累其他队友。
“她看到我的病历单,但帮我瞒下来了,只是和我大吵了一架。可是后来……我真的没看到。我没注意到巨鸟的影子,也没看出它们的伪装,就这样,葬送了莱特的性命。我真是个恶人啊!”
迪伦终于吐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这件事就像投射在他心头的阴影,自始至终都无法释怀。
韩笑用力抽了一下鼻子:“队友之间就应该互相支撑的。你也从来没怪过我,把你当成变异向日葵的诱饵。非要说的话,我坑你的次数更多了。”
迪伦愣了一下,又觉得很有道理。
他问:“这是哪?”
“是旧基地天坑外,很接近我们的目标地点了。”韩笑抱着迪伦,飞速低声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迪伦闻言彻底放松了,他感觉自己的痛苦正在褪去,身体越来越轻。
突然,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金光,奋力支起了一点身子,看向了日出的方向。
天边一点金色霞光点亮世界,迪伦仿佛看到了火烧云小队一起逛街,一起上课,一起比赛,一起打闹。
那景象逼真地出现在脑海里,让迪伦恋恋不舍。
我这一生,胆小懦弱,拖累无数,幸好遇到了你们。
而我这一生……最后能勇敢一回,又是莫大的荣幸。
去寻找真相吧,韩笑!愿你的脚步永不停歇,勇往直前!
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