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点好奇，觉得有些反常，梁易端着杯子往那扇门走去。要走到门口，梁易怕她还没起，于是小声咳了一下，接着问道：“你起来了？这么早？”
没有人回答。
梁易又叫了一声：“曲子述？”
还是没有回答。
梁易说道：“我进来咯。”
他上前握住了门把。敞开的大门那边是一张收拾妥帖的大床。曲子述的行李非常少，衣服还有她的日用品都收纳得当，整个卧室跟她刚搬来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
“奇怪，去哪儿了。”梁易掏出手机，发了一个早安的表情包。
手机微微震动，曲子述给他回了消息。那是一张图片，月亮斜斜地挂在天边，小区公园里的步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今天出去跑步了。老板要吃小区对面那家早餐店的肉包吗？还是我回来做？”
那家包子铺是梁易经常叫曲子述出去买的店，是一对夫妻开的，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梁易回道：“那你买一笼鲜肉包回来吧，豆浆也要。”
曲子述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梁易把门关了过来。他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又说到：“你刚出院不久，注意调理身体，锻炼之类的别太过火了。”
“谢谢老板。”
梁易把手机放入口袋，往二楼走去。
他想起大雨滂沱，曲子宏行凶的那天，仍旧心有余悸。哪怕他是个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天真的凶险万分。
那天正是他的签售会，本来是热热闹闹，很充实的一天。那天王秋音提了食盒过来，是曲子述专门为他做的营养餐。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饭到了，做饭的人没来？”
王秋音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来了啊。我开的车。”忽然，王秋音仿佛想起什么笑话一边，笑道，“你不知道她坐在副驾上，被我的黄金右脚吓得脸色发白。哈哈。”
梁易摇了摇头，他真的把这个小妹妹没办法，仿佛天生就是个调皮蛋，跟她哥完全两个性格。
“那她现在在哪儿？”
“她好像遇到熟人了。”王秋音说道，“不过她怎么能认识那么帅的人啊？”
“很帅？”
“看起来像是个学生。很高很帅。”
学生，帅哥，梁易立即猜到是谁。他的小粉丝特意来他的签售会了。所幸他在所有公开的场合都喜欢戴墨镜、口罩和鸭舌帽，粉丝都说这三件套才是他的本体。由于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容貌，哪怕葛宇航见过他，他也有信心瞒过他。
要是葛宇航发现自己喜欢的偶像竟然是强吻他的变态，那岂不是怄死了。
虽然知道曲子述和葛宇航偶然碰到，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梁易还是掏出手机，点开了“查找”按键。
曲子述的工作手机登记在他的名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点开看一看她在哪里而已。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一点，梁易见到曲子述的那只手机定位，正在疯狂地朝着毛云山的方向奔驰。
那个方向远离市区，不是曲子述老家的方向。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梁易找王秋音拿钥匙，离开了签售会。
签售会那边，本来就只安排了一早上，梁易见粉丝还在排队，于是说下午可以继续签售。结果他食言了。
兢兢业业的“枯叶蝶”老师估计少不得被粉丝一顿骂。
然而顾不得那么多了。梁易的心脏不知怎的，像是糟了一击闷锤，胸口发堵。他踩下油门，离开商场大楼，往曲子述手机定位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设想过很多场景，却万万没想到是眼前那样的。
只因他脑补的都是跟葛宇航有关，或者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认识的人，甚至是人贩子。但他没想到是曲子述的亲弟弟曲子宏。
那是一个无人的小山包，车辙印很新，里面没有铺路，一条土路上长了不少杂草。
尽头是一个面包车。梁易下了车，雨已经大了起来。
他听到有人在悲鸣，紧接着一个瘦弱但是拳拳有力的男人在揍一个瘦弱的女人。而在两人的不远处，散落着三张已经被雨水泡得模糊的存单。
回忆里的场景仿佛刚刚才发生。梁易把咖啡杯放在杯垫上，一个人缓缓地靠向身后的椅背。还没有开始工作，他却已经很累了。他逼迫自己回忆那天的事情，他其实很擅长记忆这些。但是每次想到那种暴力血腥的场面，他又觉得很心痛。
既心痛又孤独。
一个被暴力压制的人，在脆弱的同时，也意味着孤独。
除非他自己站起来反抗，或者有人来拯救。
梁易去拯救了，可却不算是完全拯救，因为可笑的是他也打不过这个高中生。
太阳穴附近开始有些痛感传来。梁易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