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爷他们告诉宋清的,可现在这番话简直就像一双血淋淋的手,撕开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如果不是了解他至深的人,是绝不可能知道这些的。那宋清,到底为什么知道这些。
宋长明问道:“是谁告诉你的?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宋清道:“侯爷你看,即便我说中了你的心思,你却只问是谁告诉我的。对我母亲的死,你就不曾有过愧疚?”
有吗?宋长明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他做事,从无后悔一说。只是对于宋清,他从前的确有些苛待了。他想去弥补,但现在似乎也不可能了。他看着宋清,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会下狠手,也不会说软话。他不是心善的人,但在看到她眼里的冷漠时,他心里还是不好受。
“你就这么恨我?”宋长明忽然问道。
宋清微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宋长明道:“此刻你我二人,不妨将话都说开来。虽然我的确有不周到之处,可毕竟是你的父亲。你当初知道真相,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却偏偏选择先自请出府,再揭开。那日街上,纵然知淑不对,可你也不该说出那些事情,来丢安顺侯府的脸。上京城谁人不知,你就是安顺侯府的女儿。如今你要成婚,还是我从别人那里知道的消息。宫内传旨,不去安顺侯府,却来你这里。宋清,你但凡顾及侯府颜面,顾及我,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我不计较这桩桩件件,许你荣华富贵,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还认不认我这个父亲?”
宋清道:“我未曾故意丢侯府的脸,街上那次是宋知淑为难在先。宣旨来此,乃是我住所在此。恕宋清多说一句,父亲要我回去,怕是念着我以侯府长女的身份嫁到林国公府,好让安顺侯府和林国公府结为盟友吧。至于你问我认不认你,侯爷可曾听过一句话?弗利弗爱,亲子叛父。既然我未曾得到父亲的爱惜,父亲又如何要求我?至于荣华富贵,我不需要了。”
宋长明道:“你既然聪明,就该知道,安顺侯府嫡女的身份比一介平民的身份,更能保护你。”
“用我母亲换来的嫡女富贵,我不需要。”
说了这么多,又回到原点。宋长明彻底明白了,秦蓁这条命,算是绝了宋清回侯府的心了。但他没法子。宋长明滞在原地,和宋清对峙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
此刻将近黄昏,外面的天还是热的。院里流水经过,树荫蔽日,因而觉出舒爽的凉意。可不知怎地,宋长明觉得有些冷。他忽然想起那时侯府蒙难,他一路奔波,似乎也是这样的冷。那时,秦蓁救了他。阳光晒在他身上,是暖的。后来,便再没有秦蓁了。以后,也不会有。秦蓁的女儿也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如果当初……他咬咬牙,将这个念头很快掐死在襁褓中。宋长明做事,从不言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