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梁羡玉捧着那蜡笺跑了回来,“你到底和他怎么说的?怎么突然就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上面写了她此后位同检校库之长,每到一处州县,便如自动在提举常平司下新设一司,便宜处理新设的户行诸事。再者,封长乐郡侯,食邑两千户。
她隐约记得,长乐产有荔枝,每到应季时候,便在汴梁遭人哄抢,有市无价。自然大部分供进了禁中,也因此常被官家迎来封赏近臣,以表亲密。
梁氏笑了笑,没说话,转而问道:“你怎么不先问为什么我要赶他?”
这还需要别的缘由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娘不喜欢殿下。
想着,梁羡玉还是顺了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要是能忍住三年不和你见面,我便再不干涉你和他来往。”
梁羡玉哭笑不得,觉得阿娘怎么和人赌气的小娃娃一样,道:“那就算他三年都忍了,也不见得往后就定能待我好呀,阿娘,您还是多多休息吧,不要操心这些事了,我实话告诉您,等下我便见他去!”
她把那蜡笺一放,便要服侍梁氏上床,掖被子的时候,梁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三年守得住,三十年未必守得住,这道理我如何不懂?但要连三年都守不住……玉儿,我不是一开始就懂这个道理的,只当是为了我,让我安心,等会儿你别去见他,他马上就走了,他要是真心,如何忍不住这短短的三年,嗯?”
听到殿下就要走了,梁羡玉心处一痛,下意识地挣了挣,反应过来看了梁氏,忍着委屈,无力地垂下了手。
“我答应阿娘。”
……
三年的时间比梁羡玉想象中过得快,她辗转于各地,忙于户行的建立与运行。粗粗算来,从宿州开始,一路向西,途径邓州、夔州、利州等地,最后到达了益州,几乎走遍了半个大枀。
在益州推行户行时异常顺利,甚至不用她多费口舌,衙门的告示一贴出来,那些豪民就争相将钱送到户行,抢着参保。甚至还有些豪民问是否能入股户行。
梁羡玉自然是拒绝了。户行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救济民生,只是在这过程当中她发现解库之类的行当背后无人做保(或仅仅是十来个商家自己做保),一旦出了什么事,经营之人只怕会血本无归,百姓存在里头的钱也会血本无归,于是就提议立户行以做保。这当中有利可图,所挣之贯除去日常所需以外,还需做救灾扶困之用。若让这些商人参与户行,便是本末倒置了。
只是她惊奇于益州推广这般顺利,便着人去查了一番。原来益州地处西南,贸易繁盛,随身携带铁钱买卖不便,便有十六家豪商联合做保,发行了名叫交子的纸钱。可随着交子走向各州,这些豪商存以兑付交子的金银铁便不够用了,急需旁人相扶。户行的到来,恰是满足了益州所需。
梁羡玉知道了这些,便放下心来,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让大枀即便处于战时,也不会掣肘于交易之难。
她很忙,忙得脚不着地,每一天醒来都有数不清的事要处理,入睡前也在想着明日要做些什么。
可即便这样,有时也会遇到闲下来的时候,坐在窗前,看看窗外的月色,再读一读手里的信。
或者说,家书。
殿下会给她写很多的事,即便只是他从别人口中听见的甜口从食,还有那些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阳、除夕等节日的万般景象,透过一封封信,她像是能触碰到他的呼吸、喜乐和思念。
她一天比一天地想见他,像是虫蚁在咬着心肝,疼了又痒,想了便痒。
她索性不回信了,让他一个人去自生自灭吧,谁知道他有没有这么想她?阿娘想出的这个办法,不是在折磨殿下,明明在折磨她!
梁羡玉和自己赌起了气,也和见不到的殿下赌气。
这天,她在去衙门的路上,发现益州城内一片欢腾,许多铺子抬出了折价售货的大牌子,匾额上还缠了彩带。
她被路上行人的笑意感染着,不由也露出了笑来,还听清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西夏降了!大辽和我们要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