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流儿从未清醒得如此之快:“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温琅玉面露疑惑:“给你换身衣裳。”说着,她指了指邬流儿袒露的后背,残缺的衣料还黏在皮肤上,衣物破损得失却形状。
“我自己来就好了。”邬流儿避开她的视线,背过身去,忙将衣服脱下,一边遮遮掩掩,一边拿起边上赵姣儿准备的新衣服换上。
曙光乍然从明窗外渗入,照得邬流儿发梢金丝细细。
再回过头来看时,温琅玉依然侧坐于榻边,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邬流儿轻咳一声:“敢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温琅玉垂眸:“卯正一刻(1)。”
邬流儿点头。
算下来,也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
“叩叩。”
赵姣儿的影子映在纸糊木门外:“邬姑娘,温姑娘,师父说二位收拾完后即刻前往天师府中门,已经为二位备好车马行装。”
“多谢赵姑娘。”邬流儿应声,待到屋外人影离开,她才回过头来,坐在床榻边穿鞋。
温琅玉顺手将两把合鞘的匕首递来,流苏上的夜明珠在曙光映照下,发着金蓝的明光。
邬流儿同她对视一眼,那一双眸子沉静得如漆黑的暗夜,邬流儿连忙移开视线,接过匕首藏入四合靴中:“谢谢。”
等到二人走到中门不远处,便看见道路两边密密麻麻站了许多天师弟子。
李岷山站在正中,手持拂尘,面上挂着笑。
邬流儿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不时还往两边看看,眉梢微挑:“老头,你这是让天师府上下都来给我们送行?”
“嗐,都是虚礼。”
李岷山一甩袖子,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锦带。
“这是乾坤袋,万物皆可装入其中。此番出行,山高路远,干粮盘缠和衣物贫道都命人各备了一份。还有些金创药、迷魂散、化形丹之类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邬流儿也没客套讲礼,随手便将乾坤袋系在腰间。
“邬姑娘,昨日贫道说的那些话,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听到李岷山道歉,邬流儿抬眸看他一眼,心里有些怪异感:“不必客气,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岷山松了口气,道:“那便好。明日贫道要进宫行事,府上其余大天师闭关的闭关、赴疆的赴疆,实力强些的弟子也都有任务在身。剩下的人或许都帮不了你什么。若到时出了事……你看……?”
邬流儿懂了。
这老头,言外之意是不会借人来帮忙。
“原来如此。”邬流儿掂了掂乾坤袋,“此行凶险,不用天师府弟子随我一道,有这些东西就够了。”
李岷山又道:“邬姑娘是否有枚金元宝?”
邬流儿疑惑:“你怎么知道?”
“还请借来一用。”
她不知道这老头要搞什么名堂,将信将疑地从衣怀里摸了出来。
金元宝周身如金色的锡箔,立在邬流儿手中时,依然盈盈散发着金辉。李岷山拂尘掩在元宝上方,默念了几句法咒。
随着一阵金光乍现,拂尘下的东西肉眼可见地变大。
两个大脑袋小孩坐在邬流儿手上,一男童一女童,都围着红色小肚兜,两条肥嘟嘟的小脚晃呀晃。
邬流儿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原本光滑璀璨的大元宝,转眼就成了两个大脑袋小身子的怪物。
“为祸人间的七只邪祟,分别为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两个孩子名为金童玉女,乃玉莲仙君座下的守护童子,能指引二位找到那七只邪祟,关键时刻或可助力一二。”
“老头,我……”
“没有灵力修为之人不会看见他们,邬姑娘不必担心引起轰乱。”
邬流儿无语凝噎,想退货的话咽进肚子里。她收回手,看这两个大脑袋小孩浮在半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玉女头顶两个小揪揪,伸了个懒腰,两只手伸直了也没脑袋长。
“李老头,叫醒我们干……”那对铜铃似的眼睛忽然睁大,盯着邬流儿上上下下看,一脸惊喜,“是、是……!”
李岷山:“咳。”
玉女回头,同他对视一眼,又颇为遗憾地转过头,腼腆地看着邬流儿笑。
邬流儿被这两个小孩看得头皮发麻。
“交代完了吧,可以走了?”
见李岷山点头,她便大步迈进,迎着两边的注目礼,登上府门口的马车。
温琅玉跟在她身后,一根指头拢着她的腰带,一道登上马车。镶在车身四周的丝绦垂下,轻轻掠过她的头顶。
“流儿!等等我们!”金童玉女十分上道,迅速飞入马车帘子中。
看着这一行车马启程,沿山道和曙光直下,李岷山思绪渐渐渺远。
“预祝你们,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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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车轱辘在山路间颠簸的声音响了一路,邬流儿的屁股在布帛的车厢座上颠得发疼。她摇头晃脑地半晌没睡着,硬撑着听这俩小孩说话。
“我们在玉莲仙君身边做守护童子,平日里多负责替她照料阴土里生长的仙草。”
“仙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