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但眼下卖的却不是香料。
一排带抽屉的大货架,每个抽屉上都贴了字,瞧起来像药材,但人往门口一站,却不如药铺医馆苦味浓烈,反倒有一股清香入怀。
柜台上摆着几个大陶瓶,穿着西域服饰的顾客指了指其中一只,伙计便揭开盖子,用油纸给他包成砖样,他这才明白,这是个茶叶店。
西行的路上,茶叶很稀罕也很金贵。
宁峦山不甚确定,但还是走了进去,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
头戴襆巾的伙计把货交给一旁的客人,转头端详他的脸,最后用晋国官话问:“客人,您要些什么?”
金城郡近百年,大多时都为胡人控制,胡商居多,进出的伙计都是汉人的铺子倒是少见。
他想了一会,抬眸将铺子内里的布置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一丝往日的痕迹,才试探性地说:“我想买一种香料。”
伙计摆摆手:“我们这里不卖香料。”
他却兀自说:“叫白色郁金。”
“郁金?郁金是药材啊,也没有白色的。”
“带香的那种,你再找找?”
“哦,你说的是郁金香料啊?都说了我们这儿不卖香料。”
“……不是,是一种花。”
“没有没有。”另有顾客进店,伙计被他缠住,有些不耐烦。
宁峦山忽然着急起来,他本质还是个斯文人,在江陵也很少亲自动手,但就在刚才,赶客的意思从伙计眼睛里流露出来时,他感觉到什么正在消失,如果自己不努力,就再也抓不住!
正是这股力量驱使着他,他上手抓住对方的衣襟,隔着柜台像要把人拽出来:“就是郁金香啊!”
“你到底想要什么郁金香?”伙计吓得脸色铁青。
进店的客人也愣在原地,还好掌柜的是个经验老道的,听见动静,先将门外的请进来,奉茶相待,转头又将伙计从宁峦山手下解救,打发去陪客,自己则留下周旋:
“这位客官,小店确实没有你要的那种叫白色郁金的花。”
说着,他诚意满满地让出了背后的架子,堆起的笑容仿佛在说,您可以挨着每个抽屉亲自查看。
“失礼了。”
恍惚间,宁峦山松开手,脑子里记忆的碎片纷乱离合,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能扶着柜台稍微稳定心神。
掌柜的将他引到一侧:“若是不舒服,可以小坐片刻。”说着还给他倒了一杯茶,推荐起来:“这是小店新到的黑茶。”
宁峦山反手拉住他:“抱歉,我许多年没来金城郡了,只记得这里从前是个香铺。”
掌柜的侧头倾听,笑容慈祥。
他和伙计似乎对那暗号都没有任何记忆,这家店虽在,但铺子和从前毫无干系,看来被清理得很彻底。
“当年离开金城郡之时,我与亡妻曾在这里买过一些大秦来的郁金香料,记忆颇深,今故地重游,一时不能接受物是人非。”
“情之所迫,理解。”
掌柜的也不再和他说茶,趁这时间人不多,便多说了两句话安慰他。
宁峦山便借此机会打听起来,他先试着打听“煞星”白雀,然而对方对江湖人并不了解,只说依稀听过这个名字,常在祁连山下活动,近来倒不曾听人说起,大概是因为南下未归的原因,至于其他消息他一概不知。
作为金城郡一个小小茶店的主事,他知道的已经够多。
随后,宁峦山又谎称自己要进购大批玉石,问这商路上哪些人能出得起货。
那掌柜一听,立刻对他肃然起敬,再看他气度,确实不像市侩之徒,便说:“原是中原来的大官人,这西域的玉,一半多都出自于阗国,要一次性拿出几大车玉器,也只有他们的人能有如此手笔。不过金城郡庙小,真想买卖,还得去敦煌。”
宁峦山点点头,拿了些钱做谢礼。
饮了茶,赞了两句,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忽然回头,目光犀利:“您瞧,我若买了玉,总不能只身一人拖几大口箱子,得有人帮我运送,不知这三十六……”
话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他:“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走走走,兄弟们都在等你呢,说给你接风洗尘!”
宁峦山眼前一黑,乌牙不由分说把他推出去。
他盘着宁峦山胳膊的手像把钳子,生怕人挣脱回去把没问完的话问完。
这时,门前又有客人来,乌牙让路,把他往旗幌子下推,他被旗布挡了一下,都没看清来人是男是女,只瞥到一道薄削的影子。
瞧乌牙这般急眼,宁峦山甚至没顾得上找借口,忙问:“怎么,这家是黑店?店里有古怪?”
乌牙伸手,把幌子从他头上撩开,拉着他往前走,几次按住他的肩,暗示他莫回头,等混入主街上的人群后,方才松开。
“你看那茶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