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对选手上场时,两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微沉。MP从来不认为参加比赛是为了争夺那块银牌,然而他们的对手强大得可怕。细看他们在役时期的国际比赛,每场比赛的精准度高得可怕。格奥尔基虽然一直给他们灌输俄式冲锋式的精神,告诉他们“用你们的实力把他们俩拉下来,四年后拿回俄罗斯丢掉的那块东奥双人滑金牌”,然而作为曾经的选手,他有不得不承认一些事。
“他们值得更高的分数,他们的名字毫无疑问该被铭刻在双人滑历史上。”格奥尔基对他们感慨,“程和江非常强,至少迄今为止,能找到这么全方面、无死角的选手依旧非常困难,而他们没有争议。”
即便总决赛的举办地在俄罗斯索契,但当少女与青年入场时,观众席上那股陡然上涨的热情依旧叫人难以忽视。观众席上的红旗,以及印有两人名字的横幅绝不在少数。在场不乏有很多国外的冰迷,甚至也有悄悄对这对双人滑选手表露喜爱和欣赏之意的俄罗斯冰迷。某种程度上,艺术是能够超越国界。
上场前的最后一刻,程愫弋已经将最后一丝紧张消解为跃跃欲试的热情和好斗感。她在与搭档的对视间将手搭好,然后直视对方。先前的节目难以表现出她的成熟明艳,而十八岁无疑是一个分水岭。无论是身形、面容还是情态,她都能呈现出曼妙而神秘的感觉。
青年则对眼前的少女有种深入骨髓的虔诚感,那让他即便比对方高上许多,也仿佛兀自跪拜着乞求少女的垂怜,气势上落于下风。当然,他还得在接下来的表演中展示他的犹豫与挣扎。
开头宏大而低沉的旋律中,他们像是处于未融入角色的前奏,不过作为故事的观者,他们已然参悟了悲剧收尾的命运,因此随着脚下的滑行腾空,他们的上肢动作有种悲壮而大开大合的弧线感。然后,随着音乐过渡,背对着青年向前滑去的少女眼眸微闪,那是一个给人旖旎想象的抬眸。她轻轻一勾青年的冰鞋,白与黑相遇在此。
“捻转四周。”西塞道,“你看不到任何细节方面的损失。多么引人入胜的开头。”
屏幕前,加贝尔将双手交错,下颚放在上面。
“……来吧,我的女孩男孩(Come on,my girl ,my boy)。”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屏幕,“让我看看你们的探戈和弗拉明戈。”
探戈部分的编排步法很是生动地演绎出了卡门对爱情野性又自由的态度,她处于进攻的一方,而唐?何塞无法继续无动于衷下去了——青年几乎是格外狼狈地躲避着。女方在肆无忌惮地戏耍,举手投足间甚至因为扮演者的独特性而间或地流露出少女独有的天真与雀跃感,伴随着不知后退为何物的野蛮——就这样矛盾又浑然天成地融入表演风格中。
首先是两下探戈中典型动作的定格,然后再次流动起来。罗马诺看着他们这段编排步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热情的舞步好像根本没有消耗他们的体力,是一场停留在灵魂层面上的追逐。作结的是一个极其同步的捻转步,少女的裙摆像是涌动呼吸的玫瑰,青年红色的点燃则是飞扬滚动的火焰。
伊芙琳原本就很满意她在这套自由滑里的编排,而程愫弋和江愉的表现则让她岂止是满意。
“不可思议的表演。”艾伯纳再也说不出任何程愫弋不适合这种风格的话语了。她像是为任何一种风格而生。
“啪。”萨霍夫三周落冰。
3S,BV为4.30,GOE+1.21。他们仍不改自由滑中的单跳配置,为了整个节目的完成度,为了体力的分配,为了种种。结果就是,他们完成得非常好。
五组阿克塞尔拉索托举过渡。长笛昂扬起来吧,青年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教堂,白鸽停在门前聆听神父的祷告。他为了身旁的恋人能做任何事,但他终究希冀过上一种平静安宁的生活。他不知道的是,追逐动荡与刺激的吉普赛女郎只会认为他平庸而无趣。最开始双人联合旋转和谐得不像是现实中能够出现的场面。
“这一段像是童话般美好。”莱克尔道,“他们的身形和柔韧性让这一切看起来甚至有些虚幻,配上这优美的长笛乐,我总是会很容易失语。So beautiful.”
舞步比起开拓与侵略感转而变得柔和,而他们共舞的足迹就这样在顺滑的音乐中遍及大半个冰场。随着与青年的对视,少女几乎有些得逞地莞尔,松开与他交握的双手。
“Triple lutz,triple loop.”藤条说,“他们再一次做到了。高质量的连跳。”
抛跳后外结环三周跳进行得格外干脆。随着少女旋转一圈后轻轻招手,青年便已然自行滑到她身边,比起以往的柔情满溢更多了可以说得上是狂热的痴迷。无论是深深坠入爱河的青年,还是兴致勃勃展示战利品的少女,他们似乎并不是那么合适,但屏至少他们此刻是相恋的。
然后,跳起这首阿拉贡舞曲吧。最廉价的酒,最刺鼻的食物与烟混杂的气味,以及最热情相恋的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