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像是酝酿着一场雨。
可是根据昨天的天气预报,今天本来应该是个艳阳高照、秋高气爽的天气。
这是纪风回国后的第三天。
身份证上艾夏的阳历生日。
一大早,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纪风都换下了一声病号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他本以为艾夏会以他身体为由拒绝的,却没想到再次出现的女孩一袭盛装,虽然他也穿的正式,但大概是气质的原因,和艾夏一比,宛若西方童话里的公主和带她落跑的穷小子。
然而,西方童话是极端现实的,有的只是公主和王子的终成眷属,绝没有王侯小姐和穷苦书生的姻缘邂逅。
两人相视,不觉一笑。
这应该是他们再次相见以来笑的最畅快的一次。
过去几天,两个人都是各怀心事。想来也是可笑,明明担心对方,却又不敢开口,连平时说话都藏着掖着,生怕触及雷池。
主要根结在于艾夏。
现在,见艾夏放开了,纪风也随着松解下来。
两个人跟个二傻子般乐不可支,还有没完没了的趋势。
那可不行,若是被查房医生发现了,他们谁都走不了。
于是,纪风抓着艾夏的手,趁着医生未查房的空档,偷偷溜走。
私人医院到底不比公立医院,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的人满为患。一般只有白天时走廊上才会熙熙攘攘,还被严格控制了探望时段。
但纪风拉着艾夏还是很是小心,路过值班护士岗时,还贴着墙根,半弯着腰,放轻了脚步。
奈何艾夏却和喝了兴奋剂般,只有捂着嘴才不会发出“咯咯”的笑声,可转头盯她,她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眨着一双杏眼,抿着嘴,一副装乖模样。
这种显露的快乐,无可救药的传染了纪风。他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
连同外面让他生厌的天气都变得可以接受。
“那么开心啊?”在他们终于驾着哈雷冲出医院大门时,纪风迎着风,大声问道。
也不知道是风大,还是哈雷的速度快,亦或者是两者皆有之。南方边陲小城的风挂出了北方的豪迈,呼呼的吹过耳边,说话只有用吼的才能听清。
“对啊!”艾夏扒着纪风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吼道。
声音隔着头盔,混合着风有点失真,但纪风还是听出了她的开心。
女孩离他太近了,这次不用通过后视镜,只是余光,纪风都能看到女孩弯弯的杏眼。
——她快乐的好像不太正常。
纪风从不信鬼神,也不相信所谓的预兆、第六感,但是此时心跳一沉,结合着阴郁着风雨欲来的天,潮湿生霉的空气,粘腻着贴合在四肢皮肤上,让他隐约生出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可这种预感来得快,去的也快,他还没来得及甩头抛去,艾夏就又是一嗓子——
“风哥,我们好像在逃亡哦。”
逃亡?
两个字狠狠的砸在了纪风的心上,他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想要形容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心情是逃亡。
撇下所有的担心,不在乎昨天未来,只着眼于今天,只着眼于当下。
这种抛弃一起逃亡般的心情,让他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甚至想要放开车把,张开双臂,像是一只鹰、一只燕,翱翔于天地,哪怕只有一瞬间。
于是他大喊出声——
“啊——”
声音被风声裹挟,掩埋,很快消失不见。
艾夏比他更疯,站起身大声的喊叫。
然后两个人你一声我一声,一声比一声大,好像在进行着某种幼稚的竞技。
好在黎明前的街道空无一人,连清扫大街的大爷大妈都没有开工,所以见证的只有起早吃虫的鸟,和昏暗的路灯。
呼啸的风把树冠吹得东倒西摇,投射下的树影斑驳的七零八落。
艾夏的裙摆被风吹起,飞扬着宛若一杆旗帜。
最终,艾夏累了,这才重新坐下,侧脸贴着纪风的后背,双手抱住他的腰。
女孩体温本就较低,被风一吹更是凉,可纪风却莫名感觉到从她身上传导过来的热量,在这阴暗潮湿的天气里难得温馨。
纪风的眉眼悄无声息的平和下来,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出的温柔。
他偏了偏头,放慢了车速。
车子一直行驶,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艾夏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他们走过了很远的路,看过了很多的风景,最后呈现在她面前是一片海。
海本应是湛蓝色的,此时黑云压境,颜色变成了深蓝,宛若被浓墨重彩过,越是远颜色愈是深,最后于阴沉的天连接在一起。
只有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前仆后继,裹挟着风呼啸而来,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