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沿途扫描着整个王宅。她不止丹田有损以致灵力运行不畅,前些日子硬是从秘境缝隙挤出来时灵府震荡的损伤也不是短时间内能痊愈的,现下即使是在这方大宅中隐秘地铺开神识也让她脑袋生疼。
远远的,长廊前方的拐角走来一个看起来比林盼娣要大一些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可人,偏偏一副高傲骄纵的模样,他穿着锦绣华服,向来是王太守年老才得来的儿子。少年一脸打量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眉宇间显现出一些不以为意和不快。
果然,走近了些的时候,门房弯腰向那少年恭恭敬敬地行礼:“少爷此时不是应该跟着先生读书?”
“今日的教习已经结束了。”少爷抬起小脸用下巴指了指三人,懒懒地问:“王六,这是何人?”
“回少爷,这几位是途经新阳城,听闻了老爷的贤明特来拜访的道长。”
少年缓慢地哼了一声,目光冷冷扫过三人,仿佛是三个流浪汉进了家门:“几位道长……此行一定路途遥远吧,否则怎会如此风尘。”
高瘦青年眉头一挑,老者便伸手按住他的肩,捋捋胡子:“本次下山是听闻友人逝世,前去义兴悼唁。在城内停留数日,听闻王太守政绩斐然为人称道,又素来喜爱仙术道法,对此有些心得,于是特来拜见。不知太守是否有闲与在下论道?”
“义兴,那可远着呢。家父政务繁忙,或许没那个闲空与先生论道,请您担待些。”少年侧身背手,用眼角斜视他们,语气不屑:“再说,家父虽对奇能异士礼让有加,但毕竟是一州郡守,先生上门拜访之前最好还是洗去风尘,换件干净衣裳。”
“修习一途艰难清苦,况且在下只是来此向太守大人辞行,并无条件,也并无必要过多修饰。”
少年见他回嘴,恼怒地皱了眉头,语气淡淡地讥讽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道长是两袖清风了。不知去义兴的路费可有着落?我恐怕诸位来王府拜访不止是为了和家父论道喝茶吧。”
他说罢冷笑着看向那老者,却发现对方神色无异,眼神远远看着他身后,再落在他身上时倒像是在看笑话一般,当下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自从父亲张榜招募门人,王府就涌进了一群江湖骗子,他已经受够了对这些方士草民鞠躬行礼,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竖子无礼,不要冲撞了诸位道长!”
少年仓皇地回头,发现父亲抿着唇皱眉朝他走来,他一下子慌乱起来,但一想到本就要对父亲进言的话,他慢慢地稳下了心神:“父亲每每如此,不知叫多少骗子糊弄了,儿子断不能再让父亲一意孤行,被人当傻子耍。”
太守王英今年已过花甲,一张宽脸上长着浓眉厚鼻,能看出年轻时面相宽厚,如今脸上也没有多少条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多,貌似也不过四十。他发须灰白相间,长相庄重平和,看起来慈眉善目。
这少年是他年老所得的长子,爱惜非常,此时也狠不下心横眉冷对,只是皱着眉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没想到少年却一把将手抽开,不满道:“苑杰所见修习之人中,唯有高阳道君气度非常,其余不过都是只会耍些把戏的庸人,不值得父亲亲自接见。”
王太守虽是文人,但从小家教颇严,兵部尚书父亲学着武将家的教养方法将他养大,自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听见这话,王英一把抓住王苑杰的领子,压着他对三人鞠躬,赔罪道:“道长是我王府请进门的客人,不想犬子口出狂言,还望海涵。苑杰年少轻狂,不知礼数,王某往后一定严加管教。”
“太守大人倒是大家风范。”向时雁也略有惊讶,她其实私下也接触过几位朝廷官宦,京官中都少见这样有礼数的。
“道长这边请,与王某煮酒面谈。”王太守捻捻胡子,抬手将三人迎到另一边。
王苑杰被留在原地,恨恨朝那灰扑扑的三人看去,发现走在最后的小童竟然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他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却碍着父亲不敢发作。
“先前门房说太守大人在大厅等候,怎么又在此遇见?”
王太守浓眉一弯,笑道:“王某仔细一想,让仙师前来谒见未免太过无礼,不如出来迎接的让人心安。”
“太守大人好礼数。”
“先前听道长说友人离世,王某深感痛惜。”王太守清咳一声,试探着问道,“不知是哪门哪派,道号为何,王某是否有幸听说过那位的大名?”
“小门小派不值一提,友人平素不喜声张,想来也不曾有美名能让远在神州彼端的太守大人知晓。”耄耋老者模样的人展颜一笑,“吾友名讳取些悲秋之诗,唤作向时雁,也有尊号称作月华君,玉苍山小小门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