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也不逼她,抬脚朝新阳城的方向走去:“今日我们先在城中留宿。”她未将经脉中纷乱的灵气理顺,盼娣也还需要吃东西。
林盼娣小心地将手帕叠好放进自己衣襟中,她的帕子上也有一股和身上一样的味道……
差不多到了傍晚,新阳城外却还有两辆马车堵塞着,一辆进一辆出。
城门前聚集了约十几个人,都身着青衣,作士子打扮,有些人还背着书箱。大概是在乡试期间,彭州郡内的读书人都聚到新阳城来了。
不多时,城门进门的那辆马车让了路,疏通了道路,两辆马车一过,后面的读书人们便赶紧跟上,和背着大包小包出城的人擦肩而过。
“守卫盘查似乎很严格……我在我二人身上施上障眼法,且快入城。”不等林盼娣有什么反应,向时雁就一挥手,一层薄薄的透明的什么东西便盖住了两人,林盼娣好奇地伸手去接,那层灵光却在她手中消散了。
紧接着眼前的光影好像扭曲了片刻,盼娣愣愣地向后退了两步,震惊地看着眼前和向时雁相貌如出一辙的男子。身形挺拔如竹柏,面若冠玉,戴着成年男子的头冠,身上雪色裾裙也变作男子装扮。
“向公子”从袖中抽出一柄折扇,“唰”的一声在面前展开,笔画神俊的书法遮住了男子下半张脸,凸显出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让盼娣看得有些晃神。
“向……向姑娘……”
向时雁看了看林盼娣身上自己变出的书童装扮,竟觉得换了身精神的衣服,连带着这灰扑扑的小村姑也清俊起来。
她隐约察觉有一丝异样,但仔细端详了许久也看不出自己的法术有什么错处,直到林盼娣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才发觉是盼娣脸颊上那被林父打出的淤肿和从树上摔下来时弄出的细小伤痕被她的障眼法掩盖住了。
她一心想着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修整,更不想让上湖村人看出她此时的外强中干,着急赶路,竟忘了林盼娣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她被水鬼掳走,在水下待了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
轻叹一声,向时雁抬手将盼娣额前碎发捋到耳后,她百年来都是独来独往,早已没有了顾虑他人的习惯,感受也有些新奇。
用障眼法确实是个好主意,新阳城外守卫排查时不光要登记姓名,还要将行李一一打开查看,甚至排在她们前面的书生因为带了两包常吃的药便被查问了许久,被吓得脸色煞白。
她们一人身着华裳,一人却灰如泥鳅,扎眼得很。
话虽如此,向时雁变的这玉面书生看着也十分打眼,一个人的气质是难以掩饰的,她披头散发不施粉黛时盼娣便觉得她是这世上最耀眼的人,现下再看这执扇公子,更觉得她是那蛊惑女子的妖精,她头也不敢抬,怕被吸走了魂。
不知道向时雁又施了什么法术,守卫只是简单地问了两人的姓名便神色恍惚地将他们放了过去,盼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她真是勾魂摄魄的妖物。
盼娣是来过新阳城的,姐姐就是嫁给了城内一个医馆家的儿子,但她毕竟也只来过一次,年纪又小,旅店只认识城内最大的那一家福源居,还曾经溜进堂内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被跑堂小二赶出去过。
作为修道之人的向时雁视人间金银如粪土,在林盼娣还在寻找更便宜的店家时,她就已经抬脚往福源居的方向走了。
进了店,店小二一见那来客贵气逼人,脚下跑得比谁都快,两三步夺路迎至两人面前,满脸堆笑:“请问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一间上房。”
那店小二用手巾擦净了双手,一下将长巾甩得搭在肩上,利落地将二人迎上楼。
林盼娣被光亮整洁的屋子弄得手足无措,提着布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今夜我会在椅子上打坐,你睡床。”
“这……这怎么行!我在桌上趴着睡就行!”盼娣立刻慌乱起来。
但是向时雁已经在桌前坐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女子将两人身上的障眼法撤了,看到她变回原来的样子,盼娣多少安心了些。
盼娣这一安心下来,一天的疲惫便席卷过来,她这一天不光没吃到什么像样的东西,连水都没怎么喝,不知道是不是在湖中溺水时喝饱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有点口渴了。
桌上有自取的茶壶和水,她先给向时雁倒了一杯。
毕竟是小孩的一番心意,向时雁这么想着端起杯子,却在凑近唇边时停住了,女子鼻翼微动,眉头皱了起来。
另一边林盼娣也端起了水杯将要喝下,向时雁连忙抬手,一道灵力将她手中的杯子打飞出去,碎了一地。
林盼娣被她突然的动作镇住了,脸色骤然苍白下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唐突地僵在原地。
向时雁皱着眉注视着地上杯子的碎片和那滩水,冷声道:“水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