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羊脂白玉坠子贴在宋清和额上,如碎冰一般,可她心里却暖洋洋的。
次日一大早,天空就起了灰蒙蒙的阴云,太阳被遮蔽在后头,云涛很低,仿佛全靠山峰撑着似的,天宇像是落了盖的熔炉,煅烧出万里银白。
宋家的车队在官道上驱驰,马蹄和车轮声被风吹出老远,照这个速度,今夜就能进入渭州境内了。
车厢里支起了小炭炉,炉边煨着几个圆滚滚的橘子,刘妈妈正要探身去拿,不料向老伯突然摔鞭提速,车内几人猛地往后倒去!
炭炉打翻了,橘子也散落一地,宋老夫人紧紧抓着宋清和跟陈潜,扬声问:“出什么事了!”
“有山匪劫道!老夫人,少爷,坐稳了!”
隆隆的车轮压得雪泥飞溅,一时间马蹄飒沓声不绝于耳,刘妈妈将主子们护在身后,遂心扑过去压住车门,侍卫们骑马挡在左右,护送着几辆马车一路疾驰,快得像飞鸟俯冲!
可山匪还是从后面追了上来,硬生生将车队给逼停了!
“跑什么跑!”领头的坐在马上,冲马车吐了口唾沫,“车上什么人?”
向老伯赔笑道:“几位爷,十万火急,俺们东家得了痨病,正赶着去渭州求医,您行行好,借个道让俺们往东去吧!”
“想借道可以,但是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说话,得车上的贵人亲口跟老子说!”
车里咳得惊天动地,向老伯赶紧捂住了口鼻,领头的玩味地笑笑,示意手下去掀侧面的车帘,那人的手还没碰到帘子就被一旁的小厮向弋拦住了。
“爷,老的小的病了一车!这痨病可传染呐,一不留神就传上了!”
“直娘贼!你敢拦老子?”掀车帘的男子拔刀就往向弋身上砍,棉袄被劈穿了,大臂也被削掉一大块皮肉,要不是躲得快,他的胳膊就废了!
“刀下留人!”
官道上雪尘滚滚,呼喝声夹杂着十几支利箭划破长空,箭头梆的一声死死钉入马车,一队人马自后方急袭而来,将众人团团包围。
这些人均是护兵打扮,拿下山匪后,统领下马跪地高声叫道:“宋老夫人莫怕,吾等是知州大人的亲兵,卫大人听闻您出了肃州城,特派在下护送您回去!”
四周一片死寂,李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呜呜地挣扎起来。宋老夫人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眼神锐利如冷刀子一般,身旁的胖婆子见老夫人不喜,挥拳将李氏打晕了。
宋清和推开车门出去,斜靠在门框边把玩着白玉短匕,漫不经心道:“那可得多谢各位出手相救了,不知卫大人想让你们送我们回哪儿去?”
护兵统领扯了扯嘴角:“年关将至,路上流匪猖獗,自然是回肃州府为好。”
宋清和嗤笑,眼神悠悠地在山匪和护兵之间徘徊。
“好个贼喊捉贼,追了这么远演这一出戏,卫大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见事情败露,众人也不装了:“大人是真心实意请二位回去,宋小娘子不要让我们难做!”
“我要是不肯回呢?”
“不肯回就留在这里吧!”护兵统领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意,“宋小娘子可要想好了,放着好好的新嫁娘不做,便只能做山匪刀下的亡魂了!”
身后的亲兵们也一脸淫/笑,卫大人说了,能请则请,不能请则杀,这荒郊野岭的,人还不是任由他们处置?既然这小美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我呸!扯你爹的臊!”刘妈妈如发狂的母狮般扑了过去,“满嘴喷粪的东西,也敢来污姑娘的耳朵!有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不要这老命了,要杀便杀我!”
护兵统领一脸不耐地将刘妈妈踢开,明晃晃的刀尖直对着宋清和:“宋小娘子想好了吗?”
他本以为对方会娇滴滴地哭着求饶,没想到她一脸从容地将刘妈妈扶上车,转身捏住箭尾,将没入车辕大半的利箭拔了出来,轻松得像是在拔一棵草,护兵统领的瞳孔骤然一缩!
“怎么办,我不太想留下,看来你们得留下了。”
宋清和接过向弋手里的长刀,一手持刀,一手握匕,衣袂猎猎飘扬。
她背脊贴上马车,左脚向后猛然一蹬,如猛鸷展翅低飞,迎着一片寒光铁刃纵身而去!刀风凌厉,剑气破空,一长一短划出冷光血影,没有一丝花招,刀刀皆毙命,挡者皆可杀!
人头滚落了一地,护兵统领惊骇的表情凝在了脸上,眼前最后见到的是许多只慌乱的脚。剩下的人不管是扮演山匪的还是扮演亲卫的,全都夺路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这怎么杀,卫大人可没说这是个女阎罗啊!
宋清和将刀还给向弋,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拖着受伤的胳膊诚惶诚恐地捧着,刀尖的血滴子噗噜噜地砸进雪里。
“少爷,他们要跑了!”
“没事,跑不了。”
宋清和并不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