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带着长离二人进了禅房。
里面只简单地摆放着几个蒲团。
“我也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明夷坐在蒲团上,吹了吹杯中的茶叶,茶水中倒映出她平静的脸。
长离一边听着二人的对话,一边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禅房外僧众来来去去,看起来似乎非常忙碌。
“与从前在家里相比,过得肯定算很好,至于有没有想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想应该快了。”
不空听她这么一说,眼里的愧疚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姐……”
“我都不知道传闻中被虚云法师找到的佛尊转世就是你。”明夷撑着脸,“你说爹要是早知道你会被带走,会不会后悔当初那么对我。”
长离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爹他……已经去世了。”不空轻声道,“你走后不久他就惹了恶疾,家中实在没有银两供他看病,没过几天就去了。”
明夷垂眸,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家常唠得差不多了,佛子还是看看手里的信吧。”
不空的脸一下子垂了下来,他的眼睛飘过一丝水雾,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仍然对他心怀芥蒂。
陈妄止给的信封上有一层禁制,但是不空显然是知道怎么解的。他打开信封拿出信略看了两眼,有些诧异:“尊师想借不净莲一用?这……”
饶是长离从前不知世事,也对不净莲有所耳闻。不净莲传说是当年佛尊肉身圆寂后留在雍州的神器,几百年来一直在隐寺接受供奉,在净化邪魔一道有着非同凡响的功效,可以算得上是隐寺的镇寺之宝了。
不愧是我师尊,胆子可真大。
长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看看明夷又看看不空,真想让他们再多唠一会家常。
“原是如此。”不空合上信,沉吟片刻,“江州边关水域受到了荧惑的污染,需要不净莲前去净化。”
“只是不净莲自从佛尊圆寂后一直在隐寺从未出借,隐寺也并非我一言堂,此事还要与住持商量,恐怕有些困难。”
他显然有些为难。
听闻事关江州水域,长离突然就上了心:“不知道住持是哪位?”
“刚刚那位便是。”不空下定决心后起身,“禅房后面便是客居的厢房,我先去找一趟住持。”
少年人行事总是风风火火的,说完不空就转身推门而出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老样子。”见不空一走,明夷原本端正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歪歪地靠在长离身上,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你好像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情。”
听长离这么一说,明夷的脸上爬上了一抹怅然:“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我都看淡了。”
“雍州这边历来重视男孩大于女孩,我是家中长女却天然不受宠爱,只有我娘待我如珠如宝。”
只不过这仅有的爱,破灭得太过突然。
十年前的今天,明夷六岁。
破败飘摇的茅屋中是女子凄惨的喊叫,她那么瘦弱,肚子却大得可怖。
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婴啼。
“诶呦喂,总算生了个大胖小子,还生在佛诞日,可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啊!”
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却淡漠地对明夷说道:“丫头,去给你娘擦擦身体,等下还要做绣活呢,别摆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
明夷坐在母亲身边,麻木地为她擦拭着下身的血,等到老妇人出去后才开始呜咽。
“卓玛,别哭了……你也是福星,是娘的小福星……”
床上虚弱的女子用尽力气轻轻拍了拍小明夷的手:“来,扶我起来。”
明明她和弟弟都出生在佛诞日!为什么祖母骂她是灾星,却说弟弟是福星!
明夷贪婪地依偎着母亲的手,过了良久才揽上母亲的肩准备将她扶起来。她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瞥到了母亲下半身突如其来的大出血。
“娘!”
她看见昏迷不醒的母亲,大脑一片空白,连滚带爬出去求祖母给自己点钱去抓药。祖母却说妇人产后出血是常事,去佛像前的香炉里刮点灰涂一涂就好了,佛尊会保佑她们的。
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明夷飞快地跑回母亲的房间,她记得母亲每会卖完绣活拿的钱都会放在她那个小盒子里面。
只不过当她怀揣着希望打开小铁盒的时候,里面只有空荡荡的十几文钱,根本不够买药。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父亲对母亲的谩骂推嚷,以及偶尔几句“赌”、“还钱”之类的字眼,一下子就明白了母亲辛苦攒下的钱为什么只剩下这么一点。
她红着眼睛揣着仅剩的十几文钱跑出家门。
那天的雪可真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