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回头。
李昱坐回了扶手椅当中,望着跳跃的灯火,缓缓闭上了双眼,谢少游刚想说话,却听李昱道:“去取纸笔来。”
油灯照在宣纸上,李昱提着笔迟迟没有落下。也不知停顿了多久,他才在纸上一字一字落笔。
谢少游只看了一眼,那触目惊心的几个字就映入眼帘,他急促惊慌地开口:“公子——”
李昱笔下未停,只道:“是我对不住你们,这些年来虽是不才,也积攒了些许钱财、店铺、田地之类,有一部分留与你们二人,足以保此生衣食无忧。”
“若我……”李昱停顿片刻,才缓缓道,“将此信交予她,其余所剩,也全都交予她。”
她是谁,谢氏二人都清楚明白。
李昱还要交代些许话语时,敲门声笃笃地响起,谢之霖刚上前打开门,沈朝携着满身的寒气走了进来。
谢之霖和谢少游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心照不宣地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这是怎么了?”沈朝解下身上的斗篷,挂在木架子上,径直走向李昱,她察觉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李昱只是抬眼静静地望着她,沈朝走到了他的身前,余光刚瞥见桌案上似乎铺着一张落满墨迹的宣纸,还没来得及细看,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沈朝跌坐在了他的膝上,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紧紧拥住,极其用力的。
“李行潜?”沈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下意识抬手回抱住他,“怎么了?”
李昱沉默着垂头,埋在她的颈侧,呼吸温热而深长。
沈朝忍不住笑了:“你不会是想我了吧?这才分开多久啊,几个时辰?一个,两个,顶多三四个时辰。”
“三时半刻。”李昱道。
“算得这么清楚?怎么还有零有整的?”沈朝笑得停不下来,“嗯,委屈你了,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揽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他没有抬头,轻声道:“陪我睡一晚,可好?”
沈朝一愣,李昱刚说出口,就发现了其中的歧义,忙补充道:“只是单纯睡觉,不做别的。”
“是吗?”沈朝不自觉又笑了起来,“那你真的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你啊。”
“毕竟——”沈朝侧头贴近他的耳畔,低声细语,“我心甘情愿。”
瞬间,沈朝就见他的耳根,腾地窜上一抹红,她笑得愈发难停下了。
李昱抬头望着她,忽然认真道:“那今夜,别走了。我叫水来,你先沐浴。”
沈朝愣了神,他之前都不肯进展到最后一步,今日竟然愿意了?
她犹豫着转身去了屏风后,李昱仍坐在椅子上,他静静地望着屏风半晌,而后将信纸折好,放到信封中,又把信封压到镇纸之下,等明日交给谢之霖。
沈朝沐浴出来之后,等了好一阵子,都在床榻上翻起了书,才见李昱从屏风后走过来,发梢仍滴着水,沾湿了轻薄的里衣,隐隐的轮廓都显现出来。
莫名有些口干舌燥,沈朝把书盖在脸上,心道这屋里的炉火烧得太旺了,忽地又坐起来,她不知怎地突然有了兴致,帮他擦头发。
沈朝示意他过来坐下,李昱坐到了床榻的边沿,她接过他手中的干帕子,裹住长长的发尾,沾干水分,而后取了一块新的干帕子,轻轻揉擦着他的发根。
只动作了几下,她的手腕就被握住了,李昱抬头望着她,轻声道:“不用擦了,我们歇息吧。”
他,这么着急吗?
沈朝忍着笑,放下帕子:“好。”
她刚翻身拉开衾被,李昱就下了床,一盏一盏熄灭了灯火,直到整间屋子都陷入漆黑一片。
沈朝沉默一瞬,忽然开口:“要灭灯吗?这么不会,很不方便吗?”
李昱愣了一瞬,疑惑道:“往常歇息,也是熄灯的,你今日不想熄灯吗?”
“也是,灭就灭吧。”沈朝道。
黑暗中四目相对,李昱伸手揽住沈朝。
真奇怪,怎么还有点紧张?沈朝没有动,手心都渐渐渗出了汗意。
而后,李昱没有了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抱着。
直到呼吸均匀绵长,沈朝翻身望着帐顶,终于反应过来,真的是单纯的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