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怒吼在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中显得尤为明显,台上唱戏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众人皆转过头,看向出声的地方。
一个身材肥胖,犹如一座肥山的男人正站在那,身上穿金戴银,明明是上好的白色绸缎被男人肥硕的身体撑得变了形。男人转过身,正面比起背影还不如,鼠目酒糟鼻,肥唇地包天,原本就丑的五官被肥肉包裹,显得更加油腻和令人作呕。
“看什么看!”男人朝人群大吼,几丝口水顺着包不住牙齿的嘴唇往外喷,浑身的肥肉因为说话又颤了两下,让人想到山村中过年时家家户户用白布捆着准备杀了的猪。
沈绾笛嫌恶地看着那个男人,她认识这个人,左相之子,朱文允。上辈子四姐就是被许画扇设计嫁给了这个人,嫁过去后经常被他家暴。
想到上辈子她每次见到四姐时,四姐身上都会不断增添新伤口的凄惨模样,沈绾笛就恨不得把朱文允身上的肉大卸八块,去喂给乱葬岗上的狗!
“都给我滚开!不认识小爷是谁吗?我爹是左相,我妹妹是凌王侧妃!你们再看我,小心我把你们眼睛全都挖了!”
朱文允还在不断叫嚣,而他背后还站着一个人,看模样像个女子,带着帷帽看不清楚脸。
原本人群都还很是气愤,听戏听得好好地突然被人打断,可听到朱文允自报家门,绝大多数都害怕起来,扭头装作没看见或者打算离开。
废话,他爹可是左相,这谁得罪得起?
看到人群的反应,朱文允满意地转过身,喘了两口粗气后,淫笑着对面前的人搓搓手。
“看到了没?那些人都怕小爷我,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从了我,不然有你好受的!”
“朱公子还请自重!”帷帽女子愤怒出声,声音细细柔柔,自带书卷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窥帽下风姿。
“我与朱公子素不相识,烦请朱公子不要纠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绾笛僵在了原地。
这,这不是她四姐的声音吗?
沈绾笛再度打量那帷帽女子的身形,虽说看不清长相,那肩膀那腰身,还有身上的配饰,就是她四姐,沈翘月没错!
可是四姐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在府上待着吗?怎么会一个丫鬟也不带,独身一个人来到人这么多的茶楼里,还戴着帷帽,摆明不想让别人知道。
见沈绾笛变了脸色,褚昀降低声问道:“怎么,你认识吗?”
沈绾笛:“那是我四姐!”
说完就便匆匆要往楼下赶。
这边朱文允却已经等不及,不顾沈四的话语,抓住她的手,就要掀开沈四的帷帽。
沈绾笛更加着急,被朱文允发现帷帽下是她四姐那还得了,本来那个色鬼就对四姐觊觎已久。
“你大胆!放开我!”
沈四没想到朱文允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对她动手动脚,又惊又怒,用力挣扎。然而她一个弱女子,力气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成年男子。
眼看着沈四帷帽就要被朱文允摘下,沈绾笛顾不上褚昀降,往楼下快速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用力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耳边心跳声震耳欲聋。
倘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沈四帷帽被朱文允摘下,又这般和他拉拉扯扯,沈四的名声就算是毁了!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四姐再落到上辈子那般境地,那样好的四姐,会在她犯错时柔软一笑,轻言细语教与她道理的四姐,不能再被朱文允这个该死的人渣糟蹋!
好不容易拨开站在最里侧的人,沈绾笛就看见朱文允的手已经抓住沈四的帷帽,沈四惨白的半张脸颊已经暴露在帽纱外。
啪—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击打声音,众人看到一根不知从哪来的鼓槌正正好好击中朱文允扯着帷帽的手。随着棒槌落地,就是朱文允杀猪般的大叫。
“啊!”
朱文允嗖地一下松开沈四的帷帽,抱着自己被击中的手狂喊:“我的手,我的手,啊,痛死我了,要断了!”
沈四身形颤抖,后退几步,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帷帽,遮住了自己的脸。
“谁,是谁!是哪个鳖孙,给我滚出来!”
朱文允推开过来想要扶住自己的小厮,冲着鼓槌飞过来的地方暴怒狂喊:“滚出来!要不然今天谁都别想走,都给我把手折在这里!”
木台阴影下,走出来一个袅袅人影,正是刚刚在台上唱戏的花旦。花旦脸上妆发未卸,还穿着复杂的戏服,一步一步走到朱文允跟前。
先前在木台上,或许是因为距离的原因,显得花旦身形娇小柔软,如蒲柳娇花。可当她站在朱文允面前时,沈绾笛才发现她竟比朱文允还高半个头不止,身形也更为宽阔挺直,将身后的沈四遮得严严实实。
看见走出来一个美人儿,朱文允先前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立刻换了个面孔,他笑眯眯地向花旦伸出完好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