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胡不宜只是宣六遥的弟子，不必上桌。
但宣六遥不但让她上了桌，还让她坐在身边以便随时照顾。
傅飞燕看了一会，差不多可以确定之前宣六遥信中提到的出身寒微的心仪女子，便是这个从小跟在身边、如今长成一只狐狸精的丫头了。
她不过是个粗鄙村夫留下的孤女，让她做宣六遥的侍妾都已算抬举她了，可看这样子以后八成是要跟王妃争宠，只怕弄得宣六遥后宅不宁。
还是想办法拆开才好。
她夹了一块肉送到胡不宜面前的碗里，趁她露出些许受宠若惊的神色时，和颜悦色地说道：“小丫头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当年若不是我儿捡到你把你养大，你此时哪能过得这般舒坦，还能坐上本宫的宴席？我家六遥就是心软，他呀，连个乞丐都捡......”
见胡不宜神色不定，她满意地问道：“今年多少岁了？”
“回太后，二十了。”
“不小了啊，可曾婚配了？”
这话可是多问。若是婚配了，宣六遥会待她如此亲近和殷勤？
胡不宜瞟了瞟宣六遥，低声回道：“不曾。”
“正好。”傅飞燕放下筷子，面露喜色，“昨日我侄媳来看，唠叨说她奶娘的儿子年逾二十了还未婚配，整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要找个俊俏的。我看你正好，长得俊，年纪又合，又是我儿的弟子，不差了他......”
胡不宜如坐针毡，恨不得起身就走，却只能耐着性子回道：“太后......”
她正想说她不想嫁人，宣六遥温声插言：“母后，不宜不但长得俊，性子也好，心地坦荡，为人体贴，知书达理。这些年想求娶她的青年才俊着实不少。江南温大将军总想把她收为儿媳，跟孩儿提了好些次。佘尚书的嫡公子逍遥日子不过，偏投到我门下做杂役弟子，就为博她一笑。北翼国的王子要娶她做王妃，被我拒了后赖在王府里不走，可把我愁坏了。还有那些名头不大的，我都懒得理，让我弟子打发掉了......”
傅飞燕楞了一会：“怎么地，这些人都不肯嫁，想做皇后呢？”
“母后，”宣六遥一笑，“若是让她做皇后，想必她也不肯。”
“唿？”傅飞燕觉察到他要说什么，不再拐弯抹脚，“除了你，她嫁谁都好。”
一片安静。
只宣斯玉吃饱了饭在宫院里戏耍的笑声传来。
宣六遥坐直身子，正视傅飞燕：“她只嫁我，我只娶她。”
傅飞燕的筷尖颤抖了起来：“娶她做什么？”
“正妻。”
“正妻？”
“对。”
“那......圣上替你赐的婚呢？张家那丫头呢？九月初六那场婚事呢？”
宣六遥站起身，走到傅飞燕身侧慢慢跪下：“求母后收回。”
“呵......呵......”傅飞燕干笑两声，“好，好啊。”
她应得爽快，令宣六遥有些意外。
未待他谢母恩，傅飞燕已经离席。
宣六遥松了一口气，却又心下忐忑，觉着事情必不会这么简单，他担忧地看向胡不宜，她正看着他，眼神明亮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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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里屋传来一阵尖叫：“太后！太后！”
果然有事！
宣六遥忽地起身，冲进傅飞燕的卧房......她手上的白绫或许并不是真的想求死，但却也是一道紧箍咒，绊住了他想掉头离去的脚步。
他跪在她身前，怎么也说不出“我不娶胡不宜”这句话。
倒是胡不宜自己跟了进来，稳声说道：“太后息怒，民女不嫁皇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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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宜被留在晚晴宫。
宣六遥不能夜宿宫中，只能住去梅花观。宣斯玉和知画也被留在宫里，只芸香跟着他，照顾他的起居。
梅花观重新布置成木王府，且张灯结彩，准备着半个月后的盛大婚事。
小树林拦上了一条绳子，不许人进去。那些木刻依然摆在里边，像是长在泥里一样。宣六遥蹲在少年的自己面前，看着他左手“紫萸”，右手“胡不宜”，他想把“紫萸”挪开，毕竟已经知道她就是胡不宜，那“紫萸”的像就是莫紫萸了——也不对。
他伸出的手收了回来，那时候的“紫萸”就是她嘛。
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明白。闭上眼催开天眼，看到胡不宜正一个人坐在屋内，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的绷子，正盯着它往上一针一线地绣着什么，若不是神色恨恨，差点让他疑心她可是转了性子？
手诀如莲次第开放。
开过后，胡不宜出现在他身边，原本身子是撑在桌上的，此时落了空，一下子往前栽去。宣六遥一把拎住她的后领，堪堪将她扶住。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