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美术馆内毫无时间概念,是在离开异世界后才得知原来自己竟然在异世界中呆了将近七十二小时。而在这七十二小时内积压的疲劳与饥饿感,也在她回到正常社会后逐步显现了出来。如果可以,她真想在草草解决这一餐后先返回宿舍休息一晚,然后再去面对那些堆积如山的疑问和困惑。
但显而易见的是——
祈把整个重力汉堡的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抬眼就对上其余几人,确切地说是四人一猫的各式各样的复杂眼神。其中性子最急的不良少年直接沉不住气,他前倾身子,迫不及待地开问,“现在你可以和我们说了吧?”
这副架势,仿佛她今天不将一切问题解释清楚,他就不会放她从这张餐桌边离开。
祈咽下口中汉堡,又喝了一口配在套餐中的碳酸饮料。确定空虚的肠胃暂时得到了一定的满足,她这才开始了迟到的自我介绍。
“望月祈。洸星高校普通科二年级生。”
“我跟踪了你们。因为在涉谷站听到有人……大声嚷嚷着‘怪盗’。”
之后的事,她应该不用多做解释她们就能明白。
祈简单说完,秀尽的两人以及黑猫都不约而同地把注意投向不良少年。后者顿时红了脸,难得用较小的音量嘟囔了一句“烦死了”。
“望月同学,”与她相邻而坐的喜多川忽然问她,“你真的在调查老……斑目吗?”
“是的。”祈咬着饮料杯上的塑料吸管回答。
“是……为了良藏兄?”
祈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喜多川。他仍是微垂着眼,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搁在桌面交扣的十指上。
“等等等等,”不等祈再次开口,不良就强硬地插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能不能别打哑谜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是斑目的受害者吗?”后半句话他问的自然是祈。
“是我哥哥。”得知这群人是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之后,祈就没有隐瞒的打算,“他叫望月良藏,曾经是斑目的弟子。但因为长年遭受斑目的精神虐待,之后又被他不断剽窃作品,最后患了抑郁症,在七年前上吊自杀了。”说完她又吸了一口饮料,却发现杯子已经见了底,用力吸气时只能听到管子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空虚的风声。
祈叙述的口吻算是平静,但对于那些听众们而言,这起事件毫无疑问地再次于他们心底掀起一股怒涛。金发少女惊惧地倒吸一口冷气,不良少年则开始愤怒地骂骂咧咧。而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在祈的印象中,他向来都是三人组中最沉默又冷静的那个,“望月同学,”他温声问,“请问你认识一位姓中野原的人吗?”
他说中野原?祈咬着空纸杯的塑料吸管,思索了片刻其中的因果关系。“原来如此。”她自觉应是猜到了怪盗团会将斑目作为目标的缘由,还有他们手中那些在常人看来难以相信的情报,假如信息的来源是中野原的话,那便解释得通了,“但是,被怪盗团悔改的人会注意到自己被改心的事实吗?”她自言自语着。
“嗯?”挤在两名男生中间的金发少女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中野原是被我们改过心的对象?”
这回祈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有人替她说了答案,“这当然是因为……关于中野原的那条留言,就是望月同学你写的吧。”只有脑袋和一双前爪探在书包外边的黑猫说,他悠然自得地舔着一只爪子,然后把这只脚爪往脑袋上蹭了蹭,“还有中野原在和吾辈等见面时提及的那位因斑目剽窃而陷入绝望自杀的前辈,就是望月同学的哥哥,是吧?”
若是忽视自己能够听懂他在说话的这一事实,那这只黑猫的表现倒是与寻常猫咪无异。
“我明白了!”金发少女自然地接过话题,就像祈之前观察到的任意一次那样,“这样就全对上了!原来中野原最后说到的同样在追查斑目、但在前两天忽然下落不明的女高中生,就是望月同学你!”
没想到中野原与他们见过面,而且还提到了她……?
呃,糟糕!接二连三发生的变故让祈早就将与中野原以及藤田小姐的会面忘在脑后。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的失踪,见识过斑目手段、又在怪盗团帮助下改过自新的中野原才会主动联系怪盗团试图寻求他们的帮助……
祈连忙摸出手机,打算给藤田小姐发送一封消息解释情况,就在这时,从刚才起便一度陷入沉默的喜多川终于再次出了声,“不对。”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获得了能够结束自己沉默的勇气,“不是这样的。”
他抬头望向祈,“良藏兄成为斑目弟子时我也已经被斑目收养,所以我都记得。”喜多川信誓旦旦地说道,“他是独生子,根本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餐厅内播放着欢快的乐曲,这张餐桌周边的氛围却于转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秀尽三人组统一盯住了餐桌对面端坐的少女。一分钟前他们还因与她拥有共同的目标而拉进了彼此的距离,可在喜多川话音落下后,这个距离重新退缩回到了那条名为戒备的界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