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已被权力与利益脏污的教廷。
这里毕竟是下界最初接纳他的地方,是他曾经的朋友们最热爱的一方土地,更是他认定的家。
他在池底又待了几百年,春去冬来,圣女代代换新,直到一抹特殊的月光银被裹进纯洁薄纱,默林才首次浮上水表,藏匿庞大身躯,窥探新任圣女。
圣女的背影不过才模模糊糊地印入水中,就令默林忍不住激动地鸣响咽喉,带出一串又一串的气泡。所有触手都兴奋地扭成一团,墨囊持续喷·涌防御用的墨汁,染黑一池泉水。
这才是主神的新娘!主神一定喜爱她!
她头纱上装饰的是白茶,主神钟爱的白色山茶花!
历届圣女中,从没人能将白茶装饰上身,因为一旦上身就必定惹怒主神,致使降下神罚。
主神向来博爱而淡漠,他蔑视世间一切苍生却又温柔教导稚子幼童,慈爱宽恕污浊罪责却又冷漠旁观一切苦痛。
比起无穷尽的慈爱,也许更多的,是极致冷漠后的漠不关心。
他唯一关心的,或许就只有不幸陨落的月神“阿尔忒弥斯”了。那是他最初的造物,对主神来说,应是有些特别的。
据说月神生前唯爱白茶,所以自祂陨落后,主神便再见不得任何人装饰佩戴白茶。
……可主神唯独允许了眼前的小圣女装饰白茶。
如此堂而皇之地彰显自己的偏爱与恩宠,几乎完全跳脱出默林认知中的主神形象。
默林忽然发觉那个子虚乌有的身份也许早就化作现实。
枯井般死寂的内心霎时被点燃,默林开始试探性地用触手与纯白圣女互动。
可他着实有些过于谨慎了,两年多都没能和圣女真正打上照面,唯有内心被点燃的火苗越燃越烈。
父嫂会不会不喜欢他?
会不会害怕他的外形?
恐惧与彷徨塞满他的内心,默林俨然忘记“父嫂”这个称呼本是他创造出来嘲讽人类痴心妄想的贬义词。
正如天真烂漫的孩童一般,默林每天都在期盼欢喜之人路过时能注意到他。
可逐渐地,他望着圣女与他人交谈时的模样,竟有些焦躁地管不住拷问用的触手了。
明明她大多都是面无表情地倾听,可默林还是从那些短生种看父嫂的眼神中感到了浓浓危机感。
父嫂她会不会…悄悄背叛主神?
会不会移情别恋?会不会被他人所获?
储藏着浓稠苦痛的触手因这个猜想而不住地胡乱舞动,似就要冲出水面去撕碎那些肖想他父嫂之人。默林只得捆住它们,更加密切地关注起圣女的一举一动。
圣女会成为他的家人。
他要为主神看住她,守护她,陪伴她。
而今天,父嫂首次呼唤他,为他拍动池水,撩拨一池碎光。
她的手指漂亮极了,纤细白皙,短暂落入水面时几乎要与水波融为一体。
可父嫂身旁新来的那个修道士碍眼极了,默林知道那是跟在父嫂身旁的检察官,他曾不止一次自池底望见过这个人类训斥惩戒父嫂的场景。
他注视父嫂的眼神中压抑着男女间的原罪,火热而露·骨,每每都刺激地令默林的触手全部僵直,泄愤般地拍打起水面。
但被信仰所缚的检察官又一直恪守规矩,从未逾越分毫。
默林便也克制住怒火,睁只眼闭只眼地放过了维克多。
只是这家伙竟然借着他的宽容,伺机勾·引父嫂!
他凭什么被父嫂拥抱!
满腔怒火令默林再控制不住数量繁多的触手,遵从本能一触手甩飞维克多后,又严正警告了有夜一番,偏过脑袋生起闷气来。
后来父嫂用行动与他和好,又以请他诊病为由示软,这才有了先前那幕。
“父嫂不可以离他太近。”
默林急急上前,用人身手臂拉起有夜的手,紧紧握住。
他咬字清晰、语速飞快,但在旁人听来,却仍是尖利的鸣叫声。
“不可以同他说话,不可以一直看他,也不可以再去抱他。”
有夜没有回答,她看着对方急急贴近,满脸紧张地嘱咐她基本同义的句子,脑子更乱了。
默林果然诊不出她的病。
游戏只能是游戏,就算制作再精良也不会是她的真实世界。
——无所谓了。
有夜点点头,苦涩地勾了勾唇角。
“那、那父嫂还怕我吗?”
绞干一些水分后,默林因着下半身的触手,仍比有夜高上不少。
此刻他垂着颈项,正满含期冀地望进有夜莹红的眼瞳,最上部的浅灰触手还不住地紧张蠕动。
他看上去十分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夜理解外形异于常人的苦涩,她自己也是这么一路过来的。
于是她摇摇头,努力垫脚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
她十分想安慰鼓励同病相怜的默林,只可惜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一开口还是僵成了短短三字。
“你很帅。”
话音刚落,她手下原本黏腻而冰冷的肌肤就直线升温,熨抚她的手心,直令冰寒的指尖也渐渐暖和起来。